第一百零六章 从今日起,你便待在长信殿
阿姎不愿见许之洐,又见不到裴成君,她抱着缠着绷带的吠吠呆坐在长乐殿门口,一坐便是许久。
那从东南方飞来的鸽子,还是一如既往地经长乐殿落到长信殿去。
它们到底在忙些什么呢?
吠吠耷拉着脑袋卧在她脚边,蔫巴巴地没什么精神。因它扑咬了许之洐,近来又总是屡屡犯错生事,因而长信殿那人便罚它三日都不准吃东西。这已是第二天,吠吠饿的心肝儿都瘪了。
吠吠体格越发庞大,每日都需食用大量的饭食,这骤然被罚,哪里能受得了。阿姎便打起了鸽子的主意。
那些鸽子每日都在长乐殿上空飞来飞去,十分肥美。
阿姎拍拍吠吠的狗头,悄悄对它说,“吠吠,你看,有肉吃了!”
吠吠支棱起耳朵,抬起狗头,眼里开始冒光。它本就是獒犬,又经裴成君驯过,因而抓捕鸽子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
伯赢与白芙尚还在远处站着嘀咕。
白芙叹道,“如今她与殿下的心越来越远了。”
伯赢冷笑,“这不正是你想要的?”
白芙猛地扭头瞪着他,“你到底会不会说话?”
伯赢哂笑一声,“我只会对人说人话,对鬼说鬼话。”
白芙便去掐他的胳膊,“你当自己是什么好东西么?”
“既然都不是好东西,就不必再多说了。”若要仔细回想的话,伯赢确实也没少干对不起姜姒的事。
从建始十一年三月二十六日第一次宫变开始,他便奉许之洐的命令星夜去拿姜姒,将她捆了装进麻袋扔到了许之洐脚下。后来,后来嘛,她跟着许之洐南下巴郡西出甘州,他也从未给过姜姒一点好脸色。他甚至想,若是张掖郡被袭那一夜,他没有认定姜姒为细作的话,也许后来就不会一发不可收拾。自己也不必落到马夫这般境地。
故而,伯嬴心里总结道,还是要与人为善。
想到这里,他脸色缓和下来,忍不住补充道,“不如用你那诡计多端的脑子帮殿下出出主意。”
伯赢虽然话难听,倒也是有几分道理。因而白芙也不再与他计较,只是轻叹,“昨夜殿下被吠吠扑了,脸上被划了一道口子。可是吠吠被殿下拿匕首划伤了腿,表小姐也不高兴。”
“她觉得自己是瘸子,如今吠吠也是瘸子了。”
白芙说着便叹气,“真是冤家。”
“你偷玉梳子的时候,到底怎么想的?”伯赢突然好奇问道。
白芙的火气蹭地一下又冒上来了,“莽夫,我再也不会与你说话!”
伯赢便冷道,“那你最好管住自己的嘴。”
两个人正兀自生着闷气,蓦地一转头见吠吠起身、发力、往前疾冲跃起,那已经降低下来打算落去长信殿的信鸽“咕咕”叫了几声,扑棱几下翅膀就进了吠吠的肚子里。
“哎!哎哎!”伯赢惊叫一声,朝吠吠冲过去,“那是信鸽!”
这都是在长安的细作与许之洐传递消息所用的信鸽,重要性不言自喻。因而宫人们不得不疯狂喂吠吠吃肉,直到吠吠噗嗤一下把肚子里的东西都拉了出来才作罢。
“我的亲娘!”伯赢无语。
那么多的宫人在一旁瞧着,偏偏叫他去扒拉吠吠那热腾腾的狗屎。
他捏着鼻子持着木棍去扒拉将那装信件的竹筒,好一番费劲才扒拉了出来,简直要窒息了。
吠吠这狗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前一日夜里刚将许之洐扑倒,还将他的脸划伤了。今日又将长安来的信鸽咬死了,幸亏发现得及时,若不是看见信件被它吞下了肚子,只怕这一回长安的消息就错过了。
密信来报,永宁帝许鹤仪见燕王宫内空虚,特意要送五名家人子来蓟州充实王宫,这些家人子中,既有高门贵女,也有从前东宫的旧人,此时已经从长安动身出发了。
许之洐心里冷笑,只怕充实王宫是假,前来监视他有没有异举才是真。
他这个大哥,说他是戚戚小人真没有错怪他。
不管怎么说,吠吠这恶犬是没法再留了。他命周叔离把吠吠处理掉,要不就打死,要不就撵出去,别留在宫里再叫他糟心。但阿姎护它护得紧,她紧紧抱着吠吠的脖子不撒手,若是有人上前去扯吠吠,她便像吠吠一样狠狠地去咬那人。
伯赢与周叔离便不敢再去碰那狗。
许之洐没什么法子,只能暂且将吠吠锁在笼子里,省得它再出来祸害那些信鸽。他锁了吠吠,阿姎便待在笼子旁边陪伴吠吠,一步也不离开。她不离开,伯赢与周叔离便没办法下手,只能暂时按兵不动。
可如今七月里,正是蓟州最热的时候,吠吠被关在大日头底下,阿姎便也坐在大日头底下,吠吠没有饭吃没有水喝,阿姎便也不去长信殿进膳喝药。
一人一狗就静静地待在太阳底下,谁劝也没用。
许之洐的心便软了下来。
*
近来,阿姎每日都能收到裴成君的信,他在信里写着,“惠书敬悉,情意拳拳。顷接手示,如见故人。”
“别来良久,甚以为怀。”
“赤日炎炎,万请珍重。”
“言不尽思,再祈珍重。”
阿姎只会写最简单的信,她想告诉裴成君自己的腿伤已经差不多好了,走起路来不再一瘸一跛了,也不必再叫马夫背着了,因而便在回信里写道,“微恙已愈,顽健如往,免念。”
或者告诉他,“犬饥不择,吠喧啮鸽。”
但最要紧的是告诉他,“得书之喜,旷若复面。意长纸短,不尽依依。”
便是见不到裴成君,能收到他的信,与见了他亦是一样的。她把每一封信都珍藏在匣子里,不叫旁人看见。
但通信一事又怎能瞒过许之洐,但凡牵扯到裴成君,都务必要经许之洐过了目的。他虽叫人把那恶犬给放了,但又不准它出长乐殿,并且又叫白芙与伯赢将阿姎的锦衾衣物都搬到了长信殿。
阿姎不肯,然则许之洐拦腰便抱起她往长信殿去。“从今日起,你便待在长信殿,我去哪里,你便跟去哪里。”
阿姎拼命捶他,拼命想推开他跳下来,叫嚷着,“我不去长信殿!我不去长信殿!”
许之洐不去管她说什么,抱紧了她叫她挣扎不出去。阿姎颅内本便有血块凝结,此时被他打横抱着,晌午的日光赫赫晒着,又挣扎得厉害,她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头疼欲裂,便渐渐消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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