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阿姎,你抱抱我
既是心里起了疑,休管宴清清再说什么也没什么用了。
许之洐俯视着宴清清,那犀利的目光凌冽如一把利剑,仿佛要将她的骨头里寸寸剖开。
宴清清打了一个寒颤,她抱紧许之洐的腿哀求道,“殿下为什么不信清清,清清只想着留在宫里侍奉,便是有一千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毒害殿下呀!”
她苦苦哀求的样子倒像极了姜姒,但姜姒从来不问他为什么不信自己。他若不信,姜姒便生生地受了。
想起姜姒,许之洐心里便软了几分,只是漠然地盯着她,话语刻薄低冷,“以后不必再进宫了。”
宴清清如雷轰顶,上次他只不过命自己“暂且不必进宫了”,她尚且还能安慰开解自己,过了几日便寻个由头进了宫,他也不曾说什么。这下子他定是疑心自己了,便令自己以后都不必再来。
数日前,她姐姐宴琅琅便给她出主意,叫她亲手绣制鸳鸯荷包在七夕这日表明心迹,她费了好大工夫,为了绣制出最满意的荷包,绣了又拆,拆了又绣,两只手被针捅了无数个眼子。今日入宫前,宴琅琅又千叮咛万嘱咐叫她离伏良人远一点,她虽戒备着伏良人,但还是对上次玩陀螺那回占了上风而沾沾自喜,料定伏良人不敢再招惹自己,却还是被她钻了空子。
这下子,自己算是真正地出局了。
宴清清恶狠狠地盯着伏良人,却见伏良人只是浅浅笑着,竟还冲她眨了一下眼睛。
该死的伏良人。
晏清清哇得一声嚎啕大哭了起来,转身便朝宫外跑去。
*
黑寡妇的闹剧一结束,贵女们也都识趣地告辞出了宫。
白芙叩开长乐殿殿门,拨开竹帘,见阿姎正靠在榻上望着天边的银河出神,雾失楼台,月胧星淡,吠吠窝在她身边已经睡着了。
白芙低声道,“殿下请表小姐去长信殿。”
阿姎闻声微微动了一下,却并不转头看她,只是轻轻摸着吠吠的狗头,“告诉他我已经睡着了。”
白芙立着不动,“今日七夕,殿下有话要与表小姐说,表小姐还是过去一趟吧。”
阿姎还是没有动,许之洐又霸道又危险,她不想见他,亦不想与他独处。
见阿姎不再言语,白芙便退了出去,与门外候着的伯嬴道,“我是没什么法子的。”
伯嬴冷嗤道,“你没有法子,难道我就能有。”
白芙索性坐了下来,茫然道,“殿下要见她,她又不愿见殿下。我们要听殿下的,又不能叫她为难,实在是难办。”
伯嬴一时也没有说话,静默半晌,直接进了殿挑开竹帘,背对着阿姎单膝跪下来,“奴背表小姐去长信殿。”
伯嬴的声音响亮,倒把吠吠吵醒了,吠吠支棱起耳朵,不满地朝伯嬴叫了几声。伯嬴又太高了声音,“奴背表小姐去长信殿。”
阿姎不理他,亦不动弹,伯嬴便不停地重复道,“奴背表小姐去长信殿。”
“奴背表小姐去长信殿。”
“奴背表小姐去长信殿。”
阿姎实在烦得慌,若是不去,只怕这马夫要叨叨一夜了。她拗不过,只得唤了吠吠一起随伯嬴往长信殿去了。
*
天阶夜色如水,殿内红烛摇曳,偶有清风卷来,淅淅沥沥的,似是下起了小雨。
到了长信殿,却又不知道许之洐去了哪里,殿里没有人,只看见案上开着一个精美的雕花木匣,内里用锦缎裹着一把玉梳子。
阿姎忍不住拿在手中细细观看。
这玉梳子看着有些熟悉,却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只可惜似是摔碎过,也不知是什么缘故。玉质并不多见,残缺处用赤金仔细镶嵌了起来。因碎得厉害,镶嵌起来颇是繁杂,这样看起来,倒分辨不出来原本是玉镶了金,还是金镶了玉。
因外头下起了雨,这夏夜闷热,反倒是这把玉梳子握在手中凉丝丝的,十分舒服。
“还记得这把梳子吗?”听身后有人在低声温润说话,阿姎戒备地转过身去,见许之洐神色柔和,正负手看着她。
阿姎放下梳子,如实说道,“不记得。”
“这把梳子是我送给姜姒的。”
许之洐拿起玉梳子,那垂下来的小珠子闲闲搭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轻轻晃动。“她呀,弄丢了许久,后来摔碎了。”
他眸色宠溺,唇边还噙着一丝笑意。分明说的是旁人的事,此刻却又深深地望着自己。阿姎觉得奇怪,既是他送给别人的,干嘛要与她讲。
他俯下身来,端量片刻,便将玉梳子往她髻上簪去。阿姎却一下子扯了下来,退得离他远远的,“破破碎碎的,我不喜欢。”
许之洐心中一滞,“我再送你一把新的可好?”
阿姎断然拒绝道,“我不要。”
他定定地望着她,“为什么?”
“我想要簪子的话,裴哥哥会送给我。”
是了,她想要的话,裴成君一定会送给她,她才不会要长信殿这个登徒子的东西。只不过想到裴成君,阿姎便又生起气来,乞巧节就连牛郎织女都能相见,长信殿这人却偏偏将裴成君阻隔在宫墙之外。
许之洐心里堵得慌,“裴哥哥比我还亲么?”
“你是殿下,他却是裴哥哥,自然比你亲。”
阿姎蹙着眉头,见他眼里的失落一闪而过,却又一步步逼近,她可不想再落在他手中,将那把玉梳子扔给了他,转身便朝殿外跑去。
他的瞳孔骤然一缩,没有接住。
那玉梳子“砰”地一下又摔在地上,未被赤金包裹起来的妃红白玉从镶金中又碎落出来,摔得不成样子。
她又一次摔了玉梳子。
可也不必诧异,她对他送的东西,从来都是弃如敝屣。
她已然掀开竹帘跑去了外殿,若再推开殿门,她便要跑出了这长信殿。她素来畏凉,外头还下着雨,为了逃开他,她便要冒着雨回长乐殿去么?
许之洐一时心碎神伤,疾走几步追了上来,自身后将她揽入怀里,低哑着叫道,“阿姎。”
阿姎立时慌了手脚,无措地想去掰开他环在腰间的手。但他抱得紧紧的,叫她抽不出身来。阿姎便低头去咬他,她发了狠地咬,生生给他咬了一排牙印,她嚷着,“许之洐!你放开我!你快放开我!”
许之洐不肯,他俯着身把下颚抵在她的颈间,声音低若蚊吟,细细听去,竟还有一丝哀求,“阿姎,你抱抱我。”
阿姎不喜欢旁人碰她,见许之洐愈发无礼,当即吹起木哨子,便见偌大个吠吠蹄下生风冲进长信殿,猛虎一般朝许之洐扑过来,将他重重地扑在了地上。
他斥了一声,“孽畜!”
殿门大开,飘进雨来。
阿姎暂时脱了身,便冲着廊下候着的那冷面马夫叫道,“马夫!背我回去!”
伯嬴顾不上去察看许之洐有没有受伤,得了令便麻利地背上了阿姎出了大殿往长乐殿走去。白芙仔细撑着伞,紧紧跟在一旁。
月色清凉,有微风斜斜吹来,细雨打在身上亦是清清冷冷的,不再似方才那么闷热。他们疾步走着,一路上没什么话,不久便见吠吠夹着尾巴嗷呜嗷呜地跟了上来,地上拖了一条长长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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