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这是什么呀
一个发疯的母亲，拿着刀追赶自己的孩子。
人虽不是她砍死的，却是因她追赶摔伤致死。
扶春搓着手，盘算几分，开口道，“如此看来，你母亲害死了你，一命换一命，你恨到想杀她也无可厚非。”
扶春将大牛带去孟婆休息处安置。
“你先在此地等我。要人性命，事关重大。我无权自行定夺。需得亲自去一趟你们家，看看你母亲的情况，再问过上头的人，得有个章程，力争一次帮你解决问题。你且告诉我你家在哪。”
“这位是孟婆，她会替我照顾你。”
扶春解释一番，大牛却不愿意，“为啥我不能跟你一起回去，我要亲眼见你为我报仇！”
大牛蹭一下站起来，两步走到扶春面前，说出自己的诉求。
扶春有些愣住，这个大牛的固执程度超过她的预料。
孟婆张口要说话，被扶春抬手拦住。
她认真道：“你为了亲眼见到我给你报仇，哪怕害死家里其他人也无所谓吗？”
“这是什么意思？”
大牛睁大眼睛，十分不解。
“你是亡魂，理应投胎，若还回去在家人身边流连，会害死他们。”
扶春直勾勾盯着他，想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想看看他会不会因此放弃跟着自己前去。
大牛站着，双手抱胸，脸上还是那副恨恨的样子。
没有再开口说话。
扶春态度柔和了些，“那便说定了，你在此地等候，我去处理这些事。”
出来后，又和孟婆交待几句，便离开了。
她当然不能杀人。
可是大牛的执念也需要消解。
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去调查事实，如若中间有什么曲折，只要他改变想法，这事也就迎刃而解了。
扶春想着，将自己传送到大牛的家里。
一落地，她先被熏到干呕起来。
屋里一种难以言说的气味，让扶春的鼻子和胃都招架不住。
她拿出厚厚的面纱，覆在脸上，绕过耳边，在脑后系个死结。
稍稍解救了她的鼻子和胃。
扶春转身出去，在外面缓了缓，复走进去。
脚抬过门槛，停了一下又收回来。
反复好几次，最后使劲掐了自己一把，横着心踏进去。
刚才来不及看的屋中情况，这次才看了个清楚。
靠墙边一张大垫子，胡乱摆放着，有的地方挨着墙，有的地方离墙还有很大的空隙。
看不出垫子的材质。
上面铺着完全看不出颜色的毯子。
几个人，横七竖八躺在上面。
一个打鼾的中年男人，横着占据一大半垫子。
一个缩在角落的老媪。怀里抱着孩子，被子底下的身形，看起来应该就是大牛嘴里最小的那个弟弟。
还有三个孩子，挤在一团。
扶春在屋中环视一圈，一张矮凳，一个口大颈小肚子圆的物件，其他什么也没有了。
地上，另外几个墙角，甚至垫子缝隙里。
没有见到那个所谓的疯婆娘。
在屋里站久了，那种恶心的气味再次若有若无的传来。
是尿液混合着长久被汗液浸湿的被褥，被褥又潮湿，盖着的人身上的热气将被褥暖热之后，散发出来的气味。
又骚，又臭，又腥。
捂得热腾腾。
从房间四周逸散出来。
直冲天灵盖。
扶春又吐了。
她跑出去，在外面站定。
又是一个深夜。
她借着月光，巡视四周。
搭着破布围起来的地方，里面放着些锅碗瓢盆。
旁边有个小小的窝棚，看高度许是养小型家禽的。
再往右边，一堆柴火，乱七八糟的堆着。
柴火旁边有半间空房。
说是空房也不够准确，上面没有房顶，连一根挂茅草的木头都没有。
房顶被拆掉了。
下面的土墙，垮了一半。
底下散着些杂草。
其余再没有什么房屋，没有能够住人的地方。
扶春走到破布围挡的地方查看，也没人。
她继续找，忽地，在柴火旁边看到一个洞。
洞口不大，勉强能过一个成年人的样子。
月光渗进去，看到里面好像空间比较大。
扶春左手虚虚一划，在手指上拖起一点淡蓝色的光，走向洞口。
她弯了腰，低头往里面看去。
一个大坑，深约六七尺。从洞口处，只能看到对应的一圈圆形。
视线所及，并没有看到有人。
扶春蹲下来，凑近洞口，侧着身子，使劲往里面看。
正当她把火苗变大，聚精会神准备探查。
一个人头猛地贴在她眼前。
扶春一时不防，受到惊吓，脚下一崴，跌进洞里。
她一骨碌爬起来，本能地往后退。
一个赤着上半身，腰上挂着一块破布的人，跟着她的动作，向扶春扑过去。
嘴里嘶吼着，脸上有泥，有发黑的血痂，嘴里的牙齿，不是齐全的，有几个洞。
顺着洞，看到舌头上有凸起的长肉条。
是割伤以后再长起来，没有愈合好导致的。
跑了两步，挣扎着想要再往前，却不能了。
扶春这才看到，她脚上还栓着一根铁链。
赤裸的上半身上，那对瘪下去的胸脯，上面青一块紫一块，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
就那样直直地戳到扶春眼前。
肋骨，一根一根，在表层的皮肉下面凸出来，清晰可见。
这是什么啊？
这是什么啊！
扶春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她手脚并用爬出去。
极度惊讶以至于忘记了她会法术。
坐在地上，环顾四周，她再三确认，这个地方，这个洞，就是大牛说的。
他家所处的范围。
那这个洞里的人，应该就是大牛的母亲了。
地府里那些恶鬼，模样再奇怪，扶春都不曾觉得害怕。
可如今面对这个大牛嘴里的疯子，扶春竟然觉得害怕了。
她也说不明白，她在害怕什么。
扶春缓了很久，才回过神来。
她知道，凡人是要吃饭的。
就他母亲这样子，她根本没办法从她这里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
杀人不过头点地，犯人死前还要给吃顿饱饭。
一个人，还是精神有问题的女人，哪怕最后要杀死她，生前也不该被虐待成这个样子。
解决别的事之前，扶春想要先帮助一下她。
想来想去，还没办法。
不能直接救人，救下来，安顿在哪里？
暗自伤心了一会，扶春只好先给她一碗饭，放在洞里，去了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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