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坟前对话
贫困夫妻百事哀。
吴秋雪的父母便是典型的无权无势。
之前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掉进了王栋梁这个火坑，无能为力，只能忍受女儿被王家欺负。
前段时间他们得知女儿逃跑了，一方面希望女儿不要回来，逃得远远的，免得被王家人抓回去。但是又希望女儿能回一趟家，他们看她一眼。哪知女儿惹上王栋梁之死。
万一女儿被抓住，肯定在劫难逃，所以他们只能牺牲自己，保护女儿。
围观的村民个个面色沉重。换作他们是吴秋雪的父母，面对王家的权势也只能这般任人宰割。
大伙儿议论纷纷。
“王栋梁作恶多端。死得好！”
“小声点，别被王家人听到了。”
“幸好老天爷派出蝴蝶怪杀了他，还摘掉了他的人头！也算是老天爷开眼了。”
“哪是蝴蝶怪，明明是蝴蝶仙！如果有人为蝴蝶仙修庙，那我肯定天天去祭拜！”
“听说王栋梁是被王二杀死的，和蝴蝶怪没有什么关系。”
“我看到蝴蝶怪把王栋梁的人头丢进了王二的家中。说不定王二和这蝴蝶怪有亲戚关系。”
韩湘在一旁竖着耳朵听着。
他猜测吴秋雪并没有死，甚至曾经回家，跟父母交代过某些事情。父母正是因为知道女儿还活着，才选择牺牲自己，掩盖女儿的行踪。
“唉，可怜吴家全家死光了，谁来替他们收尸？”樵夫感慨道。
他也来上了一炷香。
“你要是敢替他们收尸，岂不是得罪了王家？”有个人好心劝道。
“我来给吴家两口子操办后事。”徐七站了出来。
“徐兄大义！”韩湘赞道。
“说来惭愧。当年我父母和我堂哥一起在外做点小生意，却碰到了一群劫匪，劫匪把他们都杀了。我小小年纪，成了孤儿。幸好吴秋雪的父母时常给我一口吃的，没让我饿死。后来吴秋雪偷偷告诉我，他们家也没多少余粮。一饭之恩，涌泉相报。我本来应该保护他们家周全。哪曾想出了这等事情？别的事情做不了，只能帮他们下葬了。”
韩湘曾经讲过徐四笑掉人头又接回来的故事。那个徐四就是徐七的堂哥。故事中，徐四遭遇了强盗，被砍掉人头。没想到徐七的父母也是在这场事故中被杀死。
徐七从来没有讲过这段往事，毕竟太令人伤心。
可能是今天触景生情，才跟韩湘诉说。
韩湘道：“你跟吴秋雪算是青梅竹马吧？你们俩怎么没有成婚？如果吴秋雪嫁给你……”
徐七苦笑着说：“其实我有过这般想法。只可惜我一事无成，要是嫁给我，只会受苦。我想着等我金榜题名，光宗耀祖，再用八抬大轿把她娶回家。没想到吴秋雪被王栋梁这纨绔子弟看上……唉，要怪就只怪我太过懦弱。如今悔之晚矣。”
……
唏嘘一番之后，徐七便着手吴家父母的后事。
一切从简。
徐七买了一副薄皮棺材，把夫妻俩都放了进去，然后下葬，立了一块墓碑。
吴家的邻居们过来悼唁。
徐七以子侄后辈的身份给他们披麻戴孝，焚纸烧香。
突然，王多福带了一大群人过来，想铲平吴家的坟。
“你们这是做什么？”
徐七怒道。
村民们纷纷好言相劝。
“他们害死了我的儿子，我还没有跟他们算账，他们以为可以一死了之？还想入土为安？做什么春秋大梦！我要将他们挫骨扬灰，变成孤魂野鬼，永世不得投胎！”
徐七冷笑道：“何苦咄咄逼人，难道就不怕他们死后变成厉鬼找你们报仇？”
“他们活着我都不怕，死了我更不怕！”
“说不定吴秋雪就是蝴蝶怪的化身。你们逼死了她父母不说，还想铲平她父母的坟？她肯定会来找你！”
蝴蝶怪凶名在外。王多福也被震慑住了，冷哼一声，扔出一句狠话：“我不管吴秋雪是妖怪还是人，爹妈入土，总要出来看看吧？我倒是要看看，吴秋雪是不是这种猪狗不如的不孝之人？”
韩湘明白了，原来他们不是来平坟的，而是借平坟之举激吴秋雪露面。
如果吴秋雪出现了，那她的父母就白死了。
如果吴秋雪不出现，可能就会有人议论她是个不孝之人，她可能会担心父母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
王多福安排他的人巡视四周，守株待兔，等着吴秋雪出面。
徐七、韩湘和一众亲朋好友都在坟头守着。
不知不觉，到了日落时分。
王多福没有看到吴秋雪，叫过两个下人，在他们耳边低声说：“你们在附近看着，如果看到吴秋雪，立刻抓起来，赏你良田十亩！”
“小的一定不会让你失望！”下人摩拳擦掌，大为兴奋。
王多福腹中饥饿，便先行回家。
“唉，真的就蝴蝶怪就好了！杀光这些为非作歹的王八蛋！”
樵夫小声嘀咕。
徐七望着王王多福等人的背影，叹道：“太过分了，连死人都不放过。”
天越来越冷，风越来越大。
人们渐渐散了。
坟头之前只剩下韩湘和徐七。
韩湘一直觉得徐七知道王栋梁之死的内情，之前想找徐七问个明白，找了好几次都没看到徐七。
今天总算逮到机会了。
他越来越觉得徐七有杀人的动机。
动机很明显，就是帮助吴秋雪脱离苦海。
可是，为何要杀人呢？
杀人就算了，为何还要把他的头、脚和身躯分开呢？
蝴蝶怪是怎么回事？
王栋梁之死和广智和尚王二嫂之死有没有关系？
疑惑太多了。
不过他此刻要是一吐心中疑惑，恐怕会制造隔阂。
如果确认徐七有杀害王栋梁的嫌疑，又该如何是好？
“韩兄，看你似乎有话要说啊？我俩相识多年，何不坦诚相待？”
徐七主动开口。
“徐兄如此坦然，倒是显得我小气了。事到如今，我也实话实说。十一日那天，你在公堂之上说看到有人头落在你家。对于此事，我有许多疑问想问清楚。”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觉得这个人头和王二嫂之死以及王栋梁之死有关。王二声称他是这两个案子的凶犯，可是他死得蹊跷，另有隐情。毕竟我和王二是多年的邻居，我想知道真相。而你目击人头的细节，给我提供线索。”
“远亲不如近邻。的确应该如此。现在王小虎成了孤儿，和当年的我一模一样。我如果他爹真是冤死，我也希望帮他讨回一个公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
“韩兄，请。”
韩湘深呼一口气。
接下来的问话极有可能关乎多人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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