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主人要干什么?”
她原想利用白蛇教在巴郡杀掉许之洐,虽没有亲自动手,与自己动手又有什么两样?门半开着,她在廊下立着,迟迟不敢进屋。
伯嬴便冷冷催道,“姜姑娘请吧!”
这时见白芙端着铜盆出来,一脸担忧地看着她,看来方才已给许之洐擦洗伤口换过药了,那铜盆里满是殷红的血。白芙也不敢逗留,低着头便离去了。
姜姒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口水,抬起步子刚要进门,镣铐铛铛响了几声,便听屋里许之洐凌冽凉薄的声音乍然响起。
“爬进来。”
姜姒暗咬着唇,在伯嬴身旁跪了下来。她在伯嬴跟前实在是已经没有一点体面了,难怪他总是用一种轻蔑讥讽的眼神瞥她。
她的双手双脚皆上着镣铐,如今跪爬在地,两串镣铐便重重地坠在地上,爬起来便额外吃力。
“你的胆子竟这么大了。”他的双目发出一道利芒。
姜姒不敢答话。
许之洐冰凉的手扣紧了她的后颈,迫使她抬起头来,随手将案上的热茶不急不缓地浇到她脸上。姜姒被烫得吃痛,想要别开脸躲过去,许之洐却又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叫她丝毫也动弹不得。
“我竟会心疼你,实在可笑。”他嘴角上扬,满是讥诮。
“不过是个低贱的奴隶罢了,就该最低贱地活着。”
姜姒面上被烫的灼热,听了这话却心寒胆落起来。如今跪在他脚下,她才知刺杀是多么荒唐。那时他眉宇柔和,伸手去捋她垂下来的细发,抚摸她苍白的脸,对她说,“阿姒,不怕。”
若是她当时不那么坚定得要杀他,以后他会对她好起来吧?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最初,她的反抗似一场玩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她怎么会妄想能逃得出他的掌心?
终究是受了刀伤,许之洐面色苍白,但他那一袭绯红长袍又半敞着衣襟,妖冶邪佞。此时他尚抓紧了她的髻发,居高临下地俯视她,“你的心真是比蛇蝎还毒。”
姜姒忍不住反驳他,“殿下也曾派人刺杀过亲兄弟,又能好到哪里去?”
他的眼里顿时溢满了戾气,扬起手便扇了她一巴掌,掌风凌厉,将她嘴角扇出血来,喝道,“叫主人!”
姜姒被这一巴掌扇得脑中一片空白,她歪到一旁去,镣铐随之一响。
她咬破了唇也不肯叫他主人,人便在原地僵着。
许之洐双眸通红,眉梢眼角满是克制。因为动怒,他捂住伤口吃痛坐了下来。见她一动不动,沉默着忤逆他,许之洐嗤笑了一声,叫道,“伯嬴。”
伯嬴本就侯在门外,此时闻声进来应道,“殿下。”
许之洐脸色苍白如纸,眸中暗潮涌动,慢慢直起身子,漠然道,“拖去地牢,严刑拷打,看她究竟与白蛇教有什么关系。”
伯嬴便要上来拿她,姜姒这才忧惧起来。许之洐是真的恼了恨了,才会将她拖进地牢,任人拷打。白蛇教已是乾朝朝廷要清剿的匪患,若是严刑拷问,与白蛇教扯上什么关系,只怕再难活下去,纵是许鹤仪也保不住她了。
姜姒心中凄然,眸色散乱,死死抓住他的袍角,低下声来乞求,“主人,奴知错了。”
她的声音素来是娇软的,任是谁听了这样柔婉可怜的乞求,也会心软下来。伯嬴一时停下来,等许之洐发话。依他对许之洐的了解,他此时必然会有其他打算。
果然,许之洐挥手暂令伯嬴退下,随即蹲下身来问她,“你就那么恨我吗?”
姜姒泪光隐隐,“奴一时糊涂。”
他皙白修长的手在她身上四下游走,姜姒低声屏气僵着身子不敢动,只是悬着一颗心问道,“主人要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还要先奏请你么?”
姜姒便不敢再说什么,只是他的手四处勾勒,叫她脸一红,闭紧眸子开始心慌意乱起来。
但听他取出她的匕首来,轻笑一声,漫不经心道,“慌什么?”
又拔出匕首在她脸上比划着,语气淡淡,“你若要杀我,这一刀便够了。何必请别人代劳,多此一举?”
姜姒怏怏若失,软语道,“奴再也不敢了。”
如今想来,满是后怕。好在那时没有取出七星匕首,但凡她动了这样的念头,许之洐便定然不会留她。
他托起她腕间的镣铐,约莫数十斤重,也不知锁了她多久了,两只皓腕一片淤青。再看那一双凝雪般的脚腕,已是又红又紫。她身子纤细清瘦,哪里能拖得住这么重的镣铐?
因而许之洐便问,“疼吗?”
姜姒点点头,“疼。”
她还跪在原处,许之洐却缓缓到了门口,不疾不徐命道,“找个金匠,打一副轻便些的锁链。”
伯嬴应了一声,便匆匆离去了。
姜姒胸口一滞,他到底是要锁住自己了。
一直到日暮时分,姜姒便跪在他案前,镣铐坠的她抬不起手来。许之洐就卧在榻上小憩,白芙进来换过一次药。
伤口很深,外翻出来的血肉看起来狰狞可怖。
酉时,驻在宣汉镇的郡守及长史并几个官寺的官吏特意做好了丰盛的菜肴,恭敬端了进来。
郡守恭谨道,“燕王殿下督治水患,竟在卑职所辖境内受此重伤,实在是卑职失职。卑职略备了薄酒和粗陋的菜肴,还请殿下万勿推却。”
伯嬴瞄了一眼,道,“大人,殿下如今受了伤,怎能吃这些东西?”
郡守忙扶额自责,“哎呀!卑职真是考虑不周!考虑不周!”转头命令下去,“赶紧去做清淡的送来!”
那几个官寺的官吏慌忙告罪退了出去,只是到了门口,将那盘菜肴给了白芙,说了一声“姑娘与伯将军辛苦”,便退出去按吩咐重新准备。
许之洐便问起如今宕渠与不曹水的情形,郡守叹道,“卑职正是为此事而来,殿下如今遇刺,卑职本不该叨扰。只是......方才底下人来报,日前堵住的,又决堤了。”
许之洐便斥,“本王已说过,要度地势,凿山阜,防遏冲要,疏决壅积。你只图省事,一味堵塞,必然溃口。便是此次不决,下回也照旧。”
郡守与长史忙不迭跪地请罪,“卑职失职!卑职失职!还请殿下恕罪!”
许之洐懒倦地靠在榻上,看起来却邪佞暴戾,一拂手将案上的茶盏摔到郡守头上,“还跪在这里干什么?”
郡守痛呼一声,脊背发凉,忙瑟瑟起身,诚惶诚恐地垂头拱袖,“殿下息怒,卑职这便前去大堤治水。”
郡守退下不多时,官寺送饭的人又来了,谨小慎微地将饭菜放置在案上,又小心翼翼地退下。
许之洐瞥了一眼一侧垂头跪着的姜姒,那漆黑的眼眸宛如化不开的浓墨,命道,“过来伺候本王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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