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怎能做什么侍妾?
姜姒好不容易逃出来,原不想惹出什么事端,只等明日一早跟随流民前往阆中县。此番若是与流民起了冲突,这月黑风高阴雨不断的,只怕自己死在哪里都不知道。
但持棍的已不容她再说什么,抡起棍子就要砸到她头上去。情急之下,还是活命要紧,再顾不得旁的了,当下侧过头去,闪到一边,蓑衣下已拔出七星匕首疾疾朝持棍的脖颈划去。
持棍的不过是个庄稼人,棍子平时也只用来赶鸡驱狗,逃荒时权作拐杖用罢了,哪里知道面前瘦小的人竟然就眼疾手快地一刀将他的脖子划开了?
旁边几个人愣怔了一下,其中一人亦朝姜姒扑来,姜姒一边躲闪,一边用同样的手法将那人割了喉。另两个人不敢再上前,只是比划着手里的锄头,一边朝后退着一边壮着胆子呼道,“父老乡亲们,快醒醒!这儿有白蛇教的人!”
姜姒不敢犯众怒,趁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起身奔逃出去。
那些流民见状,拾起手头的家伙便朝她追杀而来。
外头还下着雨,姜姒不认得路,只是甩开流民向远处逃去。她原本身子便虚弱,只不过是方才吃了栗面饼又小憩了一会儿,才有力气遁逃。只是荒郊野外的,实在无处可躲,远处隐隐似有一片芭蕉林,黑压压的一片。
姜姒便绕开大道,从田里往芭蕉林绕去,田里早被洪水冲的泥泞不堪,她提着裙摆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迈去,实在是枉费工夫。
那些流民对此处地形状况颇为熟悉,他们绕过泥泞的农田举着手中的农具便去追堵她。
姜姒趁着月黑落雨仓惶逃去,刚到芭蕉林,便被人扑到身下,溅了一脸泥浆。
她正要拔出匕首来,却被那人死死摁住,旁边还有人在说话,“想活命,就闭上嘴跟我们走!”
姜姒的命握在他人手里,哪里还敢琢磨别的。被那人扼住双手在泥水里提起来,避开流民,押着她便悄悄退出了芭蕉林。
因还下着雨,流民也只是些临时搭伙的庄稼人,在芭蕉林附近遍寻不着,便也不再搜寻了,悻悻地回了破庙躲雨去。
*
这阑风长雨下得没有尽头,也难怪能把河堤冲垮。
姜姒被人蒙了眼睛押到了一处民房。虽看不见路,但从距离上判断,这地方离方才的芭蕉林不远。
到了一间屋子,听方才那人道,“主公,带回来了。”
“抬起头来。”那做主公的命道。
姜姒依言抬头,身旁那人已将她眸子上的遮布扯下。屋内烛光微弱,并不太亮。
那主公打量她半天,叫人往她脸上泼了水,才看清她的脸,忽地笑道,“可还认得我?”
姜姒被那桶凉水激地连打几个寒战,拧着眉头望了他好一会儿。眼前这人看着熟悉,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那人也不恼,叫人放开她,一脸温和地笑,“不急,慢慢想便是。”
再细细看去,便想起不久前,似是奴隶场见过的那人,她便脱口叫道,“江老板。”
江老板名为江伯礼,此时点头笑道,“我曾想向你的主人买下你,只因看你心性坚韧。虽一时处于绝境,但像是能堪大任的人。不曾想竟在此处遇见,也是天意。”
姜姒便回想起在奴隶场的遭遇,那实在是不堪回忆的一场噩梦。只是奇怪,那时他自称是来自甘州的客商,如今又出现在巴郡,穿着打扮都不再像个客商,底下人还称他为“主公”。这是个什么样的组织,会有“主公”的称谓呢?
姜姒眸光微深,若有所思。
却又听江伯礼问道,“你的主人呢?我看他那时护你倒护得紧,怎么竟让你一个人流落到这里?”
“我便是我,没有主人。”姜姒别开脸,面色一白。
江伯礼便笑,“你倒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姜姒抿紧唇,想到她曾经的卑贱全被江伯礼看在了眼里,一时脸色发白。
“从白天,我的人便注意到了你,直到你夜里杀了人。”江伯礼的脚步顿了顿,低头温和地看着她,面上含着一丝笑意。
“江老板要如何处置我?”姜姒蹙着眉头,紧紧盯着江伯礼,不知道他派人将她劫来到底意欲何为。可他微微笑着,又不似要伤害她。
果然江伯礼笑道,“你是个有胆魄的女子,我为何要处置你?”
姜姒抬起眸子看他,他不似玩笑的样子,只是反问,“接下来你又有什么打算?”
姜姒一时放下心来,面色平静,浅笑道,“先活下去。”
“我原便是说过,我正缺个侍婢,你可以跟在我身边做些简单的洒扫活儿。”
“你若想要回长安,也可随我一同回去。若是乖顺,做个侍妾也不是难事。”
姜姒愕然抬眸看他,他只不过是坐在微弱的烛光下,一副胸有成竹的神色,微微笑着。
“江老板的好意,姜姒记下了。只是......”
只是,她绝不再做旁人的婢子妾室。
“等等,”江伯礼霍然打断她,“你叫什么?”
姜姒对他的反应有些讶然,她叫姜姒,很普通的名字。
“姜姒。”她重复道。
“哪一个‘姜’?”
“姜桂之性的姜。”姜桂之性,到老愈辣。(出自《宋史·晏敦复传》)
“可是‘赫赫宗周,褒姒灭之’的‘姒’?”(出自《诗经·小雅·正月》)
“正是。”姜姒道。
“嗯。”江伯礼闻言顿了一下,少时淡淡地点头沉吟,“是好名字。”
姜姒并不明白他的意思。只记得奴隶场那次,许之洐问起他的姓氏,他称自己姓江,特意提了一句是“江水浩荡的江。”
竟喜欢琢磨姓氏,真是奇怪。
又听他肃然道,“姑娘既与流民起了冲突,不妨先在我这里暂避风头。”
姜姒眼眸清亮,“我若暂且留下,是以什么身份?侍婢还是侍妾?”
“是客人。”江伯礼淡淡笑道。
“若是如此,便给您添麻烦了。”
姜姒与江伯礼不过才是见第二面,但她莫名地竟能信他。原本她逃出来,尚且没有更好的打算。江伯礼既然愿意将她当做客人,手底下的人也对她客客气气的,不曾有半分冒犯。她便也决定先留下来养养身子,避避流民和许之洐那边的风头,待江伯礼启程回长安时,再另做打算。
巴郡的雨还是下个不停,这一晚姜姒总算能躺在暖和的房里安心睡下。她已经许久不曾好好睡过了,这么久,大概是从太后薨逝,她与许鹤仪同去未央宫守灵开始。
粗粗一算,距离那时虽不过月余,却仿佛已经过了许久了。
只是,梦里那个小男孩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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