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谋杀皇长孙
顾念念尖叫一声，“救我的孩子！”
姜姒大惊失色，忙探上身去拉顾念念，不过是霎那间的工夫，顾念念已经重重地摔进了田田荷叶中。
素芫与管乐俱是惊心怵目，素芫率先嚷起来，“来人呀！快来人呀！太子妃落水了！快来人呀！”
姜姒当场愕住。
顾念念疯了吗？她腹中的胎儿，是太子一党朝堂辩论制胜的筹码呀！难道就为了算计她一遭，便将那无辜的性命折进去吗？
很快就有附近的宫人侍婢冲过来，许鹤仪与沈襄浓闻声亦向此处奔来。
这听雪亭畔的水虽不深，但荷叶密密麻麻，缠绕在一处，对不识水性的人来讲，却也足以致命。众人慌慌张张的工夫，已有眼疾手快的宫人扑下水来将顾念念捞出，这时候顾念念早已晕厥过去。
便见素芫冲上前去，跪在顾念念身旁，见顾念念浑身是水不省人事，扭头狠狠地瞪着姜姒，红着眼一字一顿哭道，“姜良媛，太子妃待你不薄，你如何下得去手？”
旁边亦有人哄传起来，“是姜良媛将太子妃推下水的！”
是呀，方才从外人眼里看去，分明是姜姒将顾念念推了下去，她该如何辩白？
紧接着，许鹤仪已一巴掌朝姜姒扇了过来。姜姒脑子一片空白，旋即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你该知道这个孩子有多重要！”许鹤仪捂住胸口，他一时气急了，方才又使了那么大的力，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是，姜姒当然知道。她知道这个孩子是太子一党赢得朝堂纷争的筹码，她爱许鹤仪这么多年，为了他不惜被许之洐囚禁为奴，她怎么可能去做任何对他不利的事？她自己怀过孩子，清楚失去孩子是万箭穿心般的痛苦，又怎么可能去伤害他的子嗣？
可顾念念是真真切切地落进了荷塘。
姜姒难以置信地看着许鹤仪，他一向待她温和，不曾对她说过什么狠话，更不提打她了。她一时怔在当场，见许鹤仪已是双眸通红，眉梢眼角俱是极力地在隐忍克制，方才打她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颤抖。
姜姒的半张脸都麻麻的，好半天没有知觉。她捂住红肿的脸跪了下来，喃喃道，“殿下息怒......可阿姒不曾推过太子妃......”
“啊！好多血！”有婢子大声惊呼。
果然见顾念念湿漉漉的罗裙涌出大量的浊血来。
素芫哭着对许鹤仪磕头，“求殿下为太子妃和皇长孙做主！”
“速召医官椒菽殿问疾！”许鹤仪急急命道。
一时间众人手忙脚乱，前呼后拥地将顾念念抬回椒菽殿。所有人都跟着一同去了，唯有姜姒与管乐顿在原地。
“怎么会这样......”管乐发着怔。
是呀，怎么会这样。这一切发生的似乎非常自然顺理成章。因她脖颈上的印痕，顾念念不再允许她随车侍奉许鹤仪，又提到为庆贺许鹤仪生辰，命她每日来椒菽殿学奏琵琶。原以为不过是羞辱她类比乐伎，但接连数日，都不曾发生什么，亦没有刻意为难。反倒似闺中蜜友般，与她日渐亲近，与她分享华衣首饰与瓜果佳酿。便是今日来听雪亭，亦是自然而然地请她同去，姜姒不疑有他。
如今想来，乐伎的事，不过是刻意引开姜姒的注意罢了。这才是真真儿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
她该记得赵长姝的事，记得赵长姝死前吊着一口气说，“顾念念......她才是......”
顾念念她才是真的杀人不见血。
如今她才明白长姝这句话的意思，可惜已经晚了。
真不愧是这大乾朝的未来皇后，城府深沉，心思缜密，一旦出手，看似人畜无害，实则狠辣果断。前一刻还说着“害人也终将害了自己”这样的话，一转眼就将她算计的毫无招架之力。但她不过是个小小的良媛，怎值得顾念念拿皇长孙的性命来算计自己？
姜姒与管乐跪在听雪亭，她们如何都想不明白。直到夜幕降临，才有宫人匆匆赶来，“姜良媛还在这儿跪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椒菽殿候着！”
姜姒恍恍惚惚地与管乐匆匆忙忙往椒菽殿赶去。路上管乐问起那宫人，“内官可知太子妃如何了？”
宫人冷哼道，“去了便知道了。”
管乐便拔下髻上的钗子往宫人手中塞去，“劳烦内官了。”
那宫人轻笑了一声，见夜色漆黑更深露重，四下无人发现，于是赶紧将钗子拢进袖中，低声道，“太子妃还没有醒来，但孩子没了，这可是滔天的死罪。”
两人闻言心里皆是咯噔一声，一时心里惶惶，再没什么话。
那宫人催道，“再快着点儿，我既收了你的东西，便提点一句，你们记下了。一会儿到了椒菽殿，不要进去，就在殿外跪着。不然，娘娘在气头上，只怕......”
椒菽殿灯火通明，顾念念出了事，就连皇后都赶来了。
姜姒与管乐便一直跪在殿外，她们眼看着一盆盆鲜红的血从殿里端出来，料想殿内定是十分凶险，姜姒忍不住潸然泪下，“姑姑，我没有推她。”
管乐悄悄握住她的手，低声叹道，“良媛是奴婢看着长大的，良媛的品性，奴婢是知道的。”
心里的酸楚一下子就将她吞噬殆尽，姜姒泪光隐隐，“姑姑信我，可大公子不信。”
管乐低低叹息，“东宫没有大公子，只有太子殿下。”
她望着殿里忙忙碌碌的宫人侍婢，一时出了神，“无论到了何时，良媛都要谨记，这才是在宫中立足的长久之道。”
姜姒的眼泪忍不住就骨碌一下滚了下来，“我也想看看刚生下来的孩子是什么样的，是不是眼睛大大的，白白胖胖的，长得像他一样。”
看看是不是也像梦里那个孩子一样。
及至月上中天，医官们才一一告退。说是太子妃身子本就娇弱，胎像又不稳，如今落水时间过长，这五个月大的胎儿到底是伤了身子。太子妃虽保住了性命，只是还要调养个一年半载。
皇后闻言大怒，顾念念原本再过五个月不到就能生下皇长孙，如今竟然还要养上个一年半载。这一年半载的，什么变故都能发生。且不说东宫还要再纳多少新人，单单是那沈家的说不定就踩着顾念念上位了。
岂有此理。
因而她直接拂袖召罪魁祸首进殿。
姜姒进了殿，管乐垂头跟于其后，跪伏在地上，“皇后娘娘。”
皇后原本便是一副不怒自威的气势，如今动了怒，气势自然更加迫人，“你便是姜姒？”
姜姒心里阵阵惶恐，低头颤声道，“回皇后娘娘，嫔妾正是。”
皇后打量着她，片刻冷笑道，“真是好大的胆子！”
姜姒抬头辩白道，“娘娘，嫔妾冤枉，请娘娘明察。”
皇后便冷笑起来，“今日谁在太子妃跟前侍奉，出来说话！”
素芫及几个侍婢闻言赶紧疾步上前，跪伏一侧，“回皇后娘娘，是奴婢们跟着侍奉。”
皇后厉色道，“今日究竟发生了何事，速速道来。”
素芫伏在地上，颤抖不已，“回娘娘的话，姜良媛近来便因太子妃命她学习琵琶心有不满，晚间又喝了酒。太子妃原是与姜良媛好好说话的，不知怎地姜良媛就起了歹念，将太子妃推下了湖中！”
“太子妃性情温良，从不曾与人起什么争执龃龉，对姜良媛更是善待有加。”
“可怜太子妃被推下水后，至今昏迷不醒，连皇长孙都没了！”
素芫一句句的哭诉仿佛落石一般一下一下地砸到姜姒头上。又听皇后身边的周内官朝她喝道，“皇后娘娘问你话，还不速速回禀！”
他的声音尖锐狠辣，姜姒本便暗自恓惶，此时更是骇得脊背一凉。她不免看向坐在一侧的许鹤仪，他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阴晴不定，必是伤透了心。
姜姒回过神来争辩道，“娘娘，嫔妾恪守本分，从不敢对太子妃有半分不敬。今日太子妃召嫔妾去听雪亭赏荷，原是拉着嫔妾的手叙话，不知何故太子妃就落下水去。若娘娘不信嫔妾，也可等太子妃醒来再......”
“蛇蝎！”皇后叱骂了一句，肃声打断她，“这样的事，本宫见得多了。一个小小的良媛，尚还未进宫，就敢动这些肮脏的心思，还敢在本宫跟前狡辩！”
姜姒一时语噎，众人皆见她的手伸向了顾念念，瓜田李下，实在说不清楚。她转头看向许鹤仪，可可怜怜地叫道，“殿下，阿姒怎敢做对不起殿下的事？”
许鹤仪眼眶微红，他垂着眸子，哀伤得不能自己。
姜姒不怪他，他不肯为她说话，是因他也亲眼看见了自己去推顾念念吧。
他定是痛心极了。
想到这个孩子即将引起的朝局变动，他已是自顾不暇。
皇后眸色冰冷，端庄起了身再不去看跪伏在地上的一行人，只是厉声命道，“谋杀皇长孙，乃是死罪！拖出大殿，乱棍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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