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火烧长信殿
阿姎退无可退,锁链束箍着她叫她无处躲藏。她几乎要被许之洐逼疯了,不知道他还要干出什么事来。她不再去求他,只是拔下了长簪牢牢地抵住喉咙,哽咽道,“不要再逼我了,我要去找裴哥哥,你放我走!”
他神情依旧冷着,唇边却带着意味不明的笑,“他就要成亲了,你还去找他干什么?”
是了,他已经给裴成君赐婚了呀,她还去找他干什么?
他是当权者,自然有权力这样做。可他怎能这样滥用自己手中的权力?就为了不让裴成君娶自己,便去强迫他、随意赐她一个家人子吗?
裴成君的父亲母亲都不曾强迫他,就因为他是燕王,就要强迫裴成君去娶一个素不相识的家人子么?
阿姎歇斯底里地哭道,“你有那么多妃嫔美人还不够吗,为什么一定要逼我?我宁愿给他做个侍婢也不要在这里!”
许之洐垂眸冷冷地扫过她,“你骨子便是这么贱,我早便该知道。”
她恨恨地盯着他,“那你便离我远一点!”
“你永远不配得到我待你的好!”
“我不要你的好!”她声嘶力竭,持着簪子的手抖得厉害。“你手上沾满了血!你烧了我的哨子!杀了我的狗!你还杀了姜姒!”
他已是一巴掌扇了过来,“谁对你说的!”
她竟然说自己杀了姜姒,他怎会去杀姜姒!若他把姜姒杀了,那眼前的人又是谁?
这长夜漫漫,痛极悲极,已是好一番折腾,阿姎被他扇得七荤八素,头晕得厉害,眼前渐渐看不清楚,伏在地上再爬不起来。
他怔怔地僵在那里,想起这前尘往事一幕幕,自己为何终究还是与她走到了这一步。
分明已经重新开始了,他容忍她见她想见的人,容忍她做她想做的事,他讨好她,送给她狗和麋鹿,为她熏艾,带她骑马,为何还是与她走到了这一步?
本也不怨他,从前她眼里心里都是许鹤仪,如今口口声声又都是裴成君,唯独没有自己。那在陇西时候,她的身心交付,也都是假的。
不过是女昌女支一样的女人罢了,他自己却偏偏上了心。以为待她好,她便能一心一意待自己。
这世上再没有比自己更痴傻的人了。
若是他不曾去过永巷地牢,不曾中了许鹤仪的调虎离山计,此刻未央宫宣室大殿中端坐的,便是自己罢。
不如从一开始就任她死去,也好过如今相看相厌,反目成仇。
许之洐起身扔了蜡烛,那狗早已经咽了气,那人也趴在地上被作践得不成样子。
“我宁愿从来不曾心疼过你。”
他茫茫然走到门口,头也不曾回,只是无力命道,“把门锁了。”
“哐当”一声门落了锁。
那被他随手扔在地上的蜡烛就势烧了起来,火舌渐渐往阿姎与吠吠这边卷来。
阿姎眼前模糊一片,什么都看不真切,只感觉火似是烧了起来,她强撑着起身,摸索到吠吠凉透的尸身,小心爬过去,将它的尸身护在身下。
“吠吠.......”她淌着泪喃喃道,“对不起,是我害死了你。”
“我不该唤你来,你不要怕,我陪着你。”她摸到吠吠破裂的肺腑,那殷红的血从她的指尖汩汩淌出,她蹭着它脏乱染血的皮毛,曾经它是活生生的、健壮威武的边疆獒犬。
它陪着她度过最孤寂的日子,不嫌弃她心智不全,不嫌弃她又瘸又跛,它愿意卧在她身旁,听她偶尔絮絮叨叨说些无知的话,它用它柔软的皮毛和热乎乎的舌头去温暖她。
她只有两个朋友,一个是裴成君,一个是吠吠。
而如今,因她执意要嫁给裴成君,他便要将她锁在这长信殿中烧死她。
也好,也好,死了也好。
若是能与吠吠一起燃烧成灰,倒也算从此解脱了。
“裴哥哥,我亦是害了你。”
顷刻之间火光一片,殿外的人仓皇大喊,“失火了!失火了!长信殿失火了!”
殿内浓烟一片,阿姎护紧了吠吠的尸身。
*
她又回了长乐殿。
她醒来的时候,白芙眼睛红红的,正坐在她身旁兀自发着怔。
原来自己没有死,倒似死了一次,又活过来一样。
她睁着眸子望着那勾起来的幔帐出神,一动也不动的,也不知过了有多久。直到白芙回过神来轻声叫道,“阿姎,你吓坏了。”
阿姎这才发觉自己面上淌满了泪。
火烧时她眼前一片白茫茫落了雪似的看不清楚,此刻双目清明,倒把一切都看得真真切切的。由了白芙给她擦泪,她的泪却像怎么都流不干一样,擦都擦不干净。
“吠吠还在吗?”
“你放心吧,伯嬴已经把它埋了,就埋在那棵山桃树下。”
“白芙,如今你和伯嬴还吵嘴吗?”
白芙一怔,她已经许久不曾与伯嬴吵嘴了。他们都是戴罪之身,同病相怜,如今又同处在这乾朝社会的最底层,任人践踏,有什么好吵的。
白芙便笑着轻叹,“不吵了,他摔折了腿,我心疼他,每天都去马厩里给他换药。”
阿姎怅然道,“他一直住在马厩里吗?”
白芙苦笑,“是,他是马夫,自然住在马厩里。但他既要来侍奉表小姐,每回出来,都会把自己清理得干干净净的,一点味道都没有。”
静默了好一会儿,阿姎又问,“那你住在哪里呢?”
白芙抿着唇,片刻才道,“我呀,我就在殿外守夜。你若在长乐殿,我便在长乐殿守夜。你若在长信殿,我便在长信殿守夜。”
“你没有睡觉的地方吗?”
白芙笑着摇头,“守夜的地方便是我睡觉的地方。若表小姐睡不着,我便也不能睡。若表小姐夜里醒了,我便要赶紧醒来伺候着。”
阿姎怔怔地看着窗外出神,半晌喃喃叹道,“为什么呢?”
白芙亦是发着怔,“为什么呢?大概是因为我罪孽深重吧。”
“人活着都这么难吗?”
白芙便含笑轻轻抚拍她,“不,都会好起来的。”
阿姎笑了一声,“原来不止我这么难,都这么难。”
她站起来,发现脚腕上那赤金锁链已经不在了,伤肿的脚踝已然自由了。她恍恍惚惚地走到铜镜跟前,摸着被烧坏的头发,笑道,“白芙,我的头发短了好多。”
白芙便宽慰她,“不怕,我给你梳高髻,你看,把发梢都隐在髻里,再簪上一朵大大的木芙蓉,便一点都看不出来了。”
阿姎便笑,“哪里有木芙蓉呀!”
白芙笑着叹道,“宫里有开好的木芙蓉,粉艳艳的一大片,真好看。”
阿姎笑笑,“不必了,裴哥哥不在,我不必取悦旁人。”
白芙神色一黯,再开口时仿佛已经垂垂老矣。
“阿姒啊,我要走了。”
她叫的不是阿姎,不是表小姐,她叫的是阿姒。
阿姎鼻尖一酸,眼里泛上泪来,“哦,你要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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