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燕王殿下有隐疾
芫华恨恨道，“最近只盯着长乐殿，却叫那伏良人钻了空子。她如今虽还是侧妃，已然越过了苏姐姐去。”
苏采女便笑道，“权力果然是个好东西呀，她原先总往母家跑，如今掌管后宫，说起话来腰杆都硬了不少，还指桑骂槐，说我们不知天高地厚。”
芫华赞同不已，“真是小家子气，大过年的，才做两件新袍子。我在皇后娘娘身边时，便是最普通的乞巧节，都有四身新衣裳呢。若是过年，怎么着也得八身新衣裳。”
苏采女郁郁道，“这两件破袍子才值几个银钱，我那红珊瑚镯子和翡翠坠子是天子御赐之物，价值连城，也被她哄骗走了。”
芫华突然探过身来啧啧道，“燕国真有这么穷？”
苏采女笑道，“那长信殿七月就着了火，至今也没有修葺，看来确实没钱。”
芫华似笑非笑，“燕王可真是没什么出息，过了年也不过才二十有五，竟就想着要给自己修陵，难不成有什么隐疾？我看陛下与皇后娘娘是多虑了。”
苏采女摸着隆起的腹部点头道，“去岁陛下身子有恙，都没有动过修陵的念头。当务之急，我还是把孩子好好生下来，以防万一。”
芫华的眸光便向苏采女的肚子扫了过来。苏采女的身子要比长乐殿那位健壮许多，又因身居高位，底下人不敢怠慢，一向滋养的好，这肚子要比长乐殿那位还要大上一整圈。
她如今已是侧妃，这若是生了下来，眼看就要转正成王后了。
虽是一起来的，哪能就不防着些呢。
因而她又凑过来低声提醒，“伏良人不过才有了掌管后宫之权，便来暗戳戳地说些不好听的话，她与那长乐殿的又走得近，若日后她两人抱成一团，只怕有我们姐妹两人好受的。”
苏采女一时阴沉着脸不说话。
这么浅显的道理，她怎么会不懂。
***
如今长乐殿配殿单独收拾出了一处做膳房，饮食汤药也不再假借他人之手。调理了几日，姜姒的身子也慢慢好转起来，胎像也慢慢稳住了。
周子春与青陶一事的前因始末，伏良人也都一一与姜姒说了。伏良人万万没想到，原以为箍成铁桶一样的四个人，突然就折了两个。如今扬眉吐气了，眉眼之中是毫不掩饰的欢喜。
“我最初不过是要给你出口气，哪里想到还有意外之喜？这下，那四个变成了两个，我且看她俩还能搞出个什么花花来。”
“可惜，没把苏采女和芫华揪出来。这周美人和陶美人不过是两个虾兵蟹将罢了，不成什么气候，连宴清清都比不过。那苏采女与芫华却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殿下到底是疼你的，那周美人死时状若牵机，十分可怖。陶美人也是活生生饿死在北宫，听说死前饿得没办法了，砸开窗想要爬出去吃雪，被看守的宫人发现了，索性将那窗子钉得死死的，后来便只能听见指甲挠地的声音。”
“真是活该。”伏良人继续啧啧道，“她们不知道殿下心里多矜贵你，只当是什么无名无分的表小姐，便随意欺辱。”
“我先前都被长安那四个欺负到母家去了，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天天把‘我们长安我们长安’地挂在嘴边，能有什么好？”
“殿下是什么人，能不知道天子往燕国送家人子的用意？偏偏她们四个不知轻重，以为是天子脚下来的，就高人一等呢！”
“我呀，再不必动不动逃回母家了。我伏良人出身高门贵府鼎食之家，我得争这口气，把她们两个逼走了才叫本事。”
姜姒替她高兴，但还是提醒道，“伏姐姐，你如今掌管后宫是好事，但还是要小心提防着。凡事不要锋芒毕露，以免被人利用生事。”
“那芫华是不好相与的，她本是顾皇后身边的人，叫做‘素芫’。我先前在东宫时便吃过她们主仆二人的亏，差点死在她们手上，至今还闹不明白缘由。”姜姒又提醒道，“你定要小心她。”
伏良人原本欣喜的心一下子冷静下来，一时又有些后怕，“好妹妹，得亏你提醒我。我是太高兴了，还去她们两人跟前好生扬武扬威了一番。”
姜姒便握住了伏良人的手，“伏姐姐如今掌管后宫，思虑便更需周全。殿下看重你，你便更要把这燕王宫管理好，做出个样子给旁人看看。”
伏良人郑重地点点头，“我若又得意忘形了，你可要记得提醒我。”
***
到了大年三十这一天，蓟州城家家户户火烧竹竿，张贴门神，饮酒茹葱，祛恶迎福。
伯嬴和桃枝、桃蔓也在长乐殿挂起了红红的宫灯，立了神荼与郁垒两位门神，悬挂苇索以供二神做缚鬼、喂虎之用。
腊月底总是天黑的很早，快到傍晚的时候，王宫响起了响亮的爆竹声，透过窗子映的长乐殿红红的。
紧接着，千门万户的鞭炮声开始此起彼伏地响个不停，一朵朵烟花呼啸着窜入空中爆裂开来，笼罩了整个蓟州城。
许之洐遵从乾朝习俗，沐浴斋戒，于宫中大兴傩戏，敲鼓击铎，祭祀祖先与百神，并祈求祛除疫病，来年丰收。
彼时，燕王合朔伐鼓，戴着四眼黄金面具的方相氏率领着由人扮演的十二神兽，并百余名自官宦人家选出的男童，手持桃弧、棘矢、土鼓持续敲打，并播洒赤丸五谷。
可谓是殿上灯人争烈火，宫中侲子乱驱妖。（出自唐代沈佺期《守岁应制》）
待傩戏结束，已是亥时了。
伯嬴持剑立在廊下，桃枝和桃蔓正在殿外欢欢喜喜地燃起烟花，她们的声音清脆如银铃冰玉，处处透着十六七岁少女的娇俏灵动。
腊月里的雪在新年并没有融化，依然厚厚地覆着。姜姒透过窗子望着殿宇飞檐上堆着一层厚厚的雪，在烟火的照映下不断变幻着颜色，好看极了。
今年除夕的长安城，必定也是如此罢。
姜姒裹紧了狐毛大氅，抱着暖炉，一个人走到殿门处。廊檐下挂满了红彤彤的大灯笼，雪地都映出了浅浅的一层红。
月色下有人踏着雪缓缓走来，那缎靴踩在雪里咯吱咯吱地响。来人披着貂裘，面色在红红的宫灯下分外柔和。
他提着宫灯与屠苏酒拾级而上，温声道，“我来与你守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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