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母亲，为什么昭时没有父亲
王宫里如今虽然过得艰苦了些，但两位小公子倒没受什么影响，他们常一起玩。
宫里沿着琉璃河是一片花园，两位小公子喜欢在花园的草地上打滚嬉戏，琉璃河畔便也是他们最常去的地方。
当许怀信说，“母亲，我要与昭时弟弟一起玩。”
苏采女便带他去琉璃河畔，侍婢也手脚麻利地备好点心果子紧跟上去。
当裴昭时说，“母亲，我想去找怀信哥哥。”
姜姒便同伯嬴一起带他去找许怀信。
四月底那一日，裴昭时与许怀信正在草地上嬉戏，姜姒与苏采女在一旁小心护着，生怕摔倒踩着。
许怀信稍大一些，又比裴昭时健壮，玩耍间还是把裴昭时推倒在地，裴昭时吃了痛便哇哇哭了起来。
姜姒忙去抱起他，“昭时不哭，哥哥不是故意的，昭时不哭啦！”
苏采女十分歉然地上前，“妹妹，真是对不住，怀信又推弟弟了。”
见裴昭时哭得可怜，苏采女到底心里不是滋味，说着话，巴掌已朝许怀信的屁股呼了上去。
许怀信“嗷”的一声便也哭了起来。
姜姒不忍道，“苏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孩子太小总难免的。”
裴昭时还在抽抽搭搭地哭，便听有人叫了一声，“怀信。”
那声音低沉又温和，十分熟悉。
“父王！”许怀信挂着大眼泪欢天喜地地朝许之洐奔去，一边跑一边张开一双小胳膊，“父王抱抱！”
苏采女紧张道，“怀信，你慢点儿跑，当心摔着！”
许之洐眼里含着笑抱起许怀信，宠溺道，“你为什么哭？”
许怀信抽泣道，“母亲打怀信。”
许之洐便向她们看来。
苏采女忙解释道，“怀信推倒昭时公子，嫔妾便打了他一下，不碍事的。”
再见她时，她依旧穿的素净，一身月白的曲裾深衣上，绣着些暗沉的枝蔓花样。她看着也越发地娴静话少，但与裴昭时在一处时，温柔地似是周身都发着光芒。
她疏离有礼地站着，牵着裴昭时的小手。
那个小孩儿，也正委屈巴巴地掉眼泪。
曾今那么亲密无间的人，如今疏离的似是最陌生的人。
“父王亲亲！”许怀信奶声奶气地叫道，那圆滚滚的小胖脸吧唧一口便凑上了许之洐。
姜姒也已一年多没有见过许之洐，即便住得不远，但因他回宫时本便不多，若不是处理些繁杂公务，便是去伏良人的花间阁留宿，或是去宜春殿陪伴许怀信，因而他们父子两人的感情才如今日所见一般如此深厚罢。
姜姒垂下头来，见裴昭时正眼巴巴地看着那父子二人。
小小的人儿不会掩饰，满眼里都是羡慕与渴望。
她拉着裴昭时的手便紧了些，微笑着低声对裴昭时说，“给燕王殿下见礼告退吧。”
裴昭时听了母亲的话，跪下来施礼道，“燕王殿下长乐无极。”
许之洐点点头，“你便是裴昭时。”
姜姒扶起裴昭时来，低头道，“是，臣妇与昭时告退了。”
继而浅施一礼，抱起裴昭时便离开了。
裴昭时往后看去，见怀信哥哥正搂住燕王殿下的脖子嘻嘻笑着，燕王殿下还取出一只拨浪鼓来，“咚咚咚咚”地响起好听的敲打声。
他在母亲的肩头往后探着，直勾勾地看着那父子两人，见燕王殿下也正向他看来，他的眼里神色复杂。
裴昭时一直看着，那燕王殿下也一直看着。直到转过一片宫殿，再也瞧不见。
裴昭时问道，“母亲，为什么怀信哥哥叫父王，我却只能叫殿下？”
姜姒心里一酸，放下裴昭时来，俯下身捧着他的小脸笑道，“因为那是怀信哥哥的父亲。”
裴昭时瘪着嘴，“母亲，为什么昭时没有父亲？”
姜姒心中憋闷，眸中酸痛，险些要落下泪来。她睁大眸子望着天边那云卷云舒，生生将眼泪迫了回去，“昭时有父亲呀，母亲告诉过你，你父亲是裴成君，他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裴昭时哭道，“母亲，我想要父亲。”
“我想要父亲抱抱、要父亲亲亲。”
姜姒紧紧抱住他，“昭时，母亲抱抱你，母亲亲亲你，你有母亲，母亲会永远陪着你。”
伯嬴道，“昭时公子，伯父抱抱你，好不好。”
裴昭时便向伯嬴伸出了小胳膊，“伯父抱抱。”
姜姒红着眼眶，笑着言道，“他以前不这样的。”
伯嬴从未娶妻生子，他不知道如何哄孩子，只是笨拙地学着奶娘的样子将裴昭时抱在怀里一颠一颠地哄着。
裴昭时被颠得舒舒服服，也不哭了，笑嘻嘻地要伯嬴扛着自己，“高高！高高！”
伯嬴便将他扛在自己脖子上，加快步子往前小跑着，“骑大马咯！骑大马咯！”
他又把自己当成了马夫。
姜姒长舒一口气，看着欢喜地拍手的裴昭时，便也笑了起来。
***
这一回，许之洐在宫里逗留了好几日。
知道他在宫里，姜姒便也不再去琉璃河畔。
裴昭时虽没有父亲陪伴，但有伯嬴在，终究好一些。算起来，伯嬴在长乐殿已经守了整整两个年头，终日里站着也是无聊，有个小公子陪他玩倒是一件好事。
他便用木头削了一把小宝剑，剑鞘上钻了个洞，悬上了一串红红的小流苏。挂在裴昭时腰间，显得小孩儿十分英气。
他还做了个拨浪鼓，虽不如宫外卖的好看，但贵在结实，玩到十几岁没有问题。
裴昭时喜欢骑大马，伯嬴便趴在地上扮成高头大马哄他开心。
他听着裴昭时叫他“伯父”，心里便欢喜地要命，但他还是不怎么笑。他天生冷面，还要每日与裴昭时说些孩童的幼稚话，什么“举高高”“小手手”“抱抱”，夜里在廊下守夜的时候，竟觉得臊得慌。
但天一明，裴昭时扭着小屁股朝他跑来时，他依旧会与裴昭时说许多幼稚话。
伏良人如今虽穷巴巴的，但来的时候还是会给裴昭时带些小玩意儿。这一次带来了长命锁，她把裴昭时抱过来，将长命锁套在他颈上，“我看着怀信脖子上挂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他们总在一起玩，咱们昭时可不能没有。”
裴昭时笑眯眯地，“吧唧”一口亲了伏良人一下，倒把伏良人亲的脸通红，赶紧拉着他道，“再亲亲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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