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谋出路
燕王与姜王后鹣鲽情深，总出双入对，到底是引起旁人眼红。
芫华自不必说，她虽从未得过召幸，但对姜姒的憎恶鄙弃是从东宫时便种下的。如今见姜姒册封了王后不说，还甚得燕王宠爱，自然深恶痛嫉。
苏采女亦是心里吃味，但她因为有许怀信，想要见许之洐，由头便比旁人多了许多。
要不便说，“怀信吃坏了肚子，请殿下过来看看。”
要不便说，“启蒙师傅又夸怀信进益了，请殿下过来看看。”
更多是以许怀信头疼脑热为借口，请婢子前来建章宫请许之洐。若许之洐去了，她便想方设法留下他进膳，备上他喜欢的长安才有的胡麻饼与烤兽脊肉。
许之洐到底是自小在长安长大，近几年到了燕国，大多吃的是燕国本地膳食。而苏采女不知从何处搞来的小烤炉十分精巧，她亲自烤制的兽脊肉与胡麻饼亦是十足的长安风味。
许之洐便也留下进膳，品尝几口，实在美味，赶紧招呼周叔离去端小烤炉与生兽脊。
说什么“王后亦是长安人，快送去建章宫！”
他自己也匆忙起了身，与周叔离风风火火地往建章宫赶去。
苏采女望着许之洐的身影兀自发起怔来，而许怀信把银著一摔，跺着脚哭道，“怀信还没有吃肉肉！怀信还没有吃肉肉！父王怎么都拿走了！”
他咧着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可是他的母亲苏采女一个人站在殿门处，迎风失神。
奶娘赶来哄他，他亦是不高兴，反而四肢乱刨，哭得越发厉害，“吃肉肉！我要吃肉肉！”
他推开奶娘，跑去抱着母亲的腿，仰头去看母亲，见她满脸是泪，冲花了她精心描画的妆容。
他的母亲没有看他，他便跑回奶娘怀里，拱来拱去，“喝奶奶！我要喝奶奶！”
苏采女心里五味杂陈，待她睡了一觉，便又缓过了劲儿来，打算带许怀信再去建章宫看看。
她不比姜姒差。
她祖父与父亲皆是燕王旧臣，因燕王获罪。她是正经的官家小姐，一进宫便是侧妃，又孕有燕王长子。
岂止是不比姜姒差，实在不知比她清白高贵多少。
若说实在有哪一点令人别扭，那便是自己的容貌与她有几分相似。
苏采女实在不愿与她相似。
她换了华袍，画了明媚的妆容，额间贴上了红红的辛夷花钿，她不信自己会输给姜姒。
自己的宠爱不重要，她总要给许怀信谋个出路。
临出门前反复叮嘱稚子，“一会儿见了父王，该怎么说话可还记得？”
许怀信点头，“记得，我还要跟父王要回烤炉，我要吃肉肉。”
苏采女气不打一处来，低声训斥，“在你父王面前，不要总提吃。你想吃什么，回了宜春殿自然短缺不了你。”
许怀信撅着嘴不说话。
苏采女见他可怜兮兮，无奈叹一口气，脸色缓和下来又道，“上次宴饮时，皇后几块绿豆糕便将你收买了去，你父王已然不喜。”
她捏着许怀信肥嘟嘟的小胖脸，“你呀，你这孩子，你怎么那么能吃。”
“可是不吃东西，怀信会饿扁扁。芫嬢嬢也说，只有多吃东西，怀信才能长得像父王一样高。”
“你不要总偷偷去芫嬢嬢那里吃东西，你都吃成什么样了？”苏采女想斥他又不忍心，最终只是摸摸他的脑袋，“母亲皆是为了你的前程，你定要争气才是。”
许怀信便瘪着嘴道，“知道了母亲。”
她牵着许怀信便往建章宫走去，可建章宫没有人。
管事的崔瑾瑜说，燕王与王后一同去了王陵，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苏采女心中黯然，她强笑着，牵着许怀信的手下意识地松了又紧。告了辞，一步步下了建章宫高高的台基。
可许怀信走了许久，早便累得气喘吁吁，跟不上来了。因而一屁股坐在地上，嚷道，“母亲，怀信快累死了。”
苏采女怔怔地望着坐在地上的胖孩子，他的眉眼原本与许之洐很像，因素日贪嘴，便比同龄的裴昭时胖上好几圈。
她暗忖着，这么下去可怎么行？
若是王后再有了殿下的子嗣，她的怀信还有什么出路可言？
苏采女心里有些无助，她试着去抱许怀信，但这孩子太重了，苏采女根本抱不动他。
她心里一酸，跪坐地上差点哭了出来。
恰巧有人路过这里，娇声道，“苏姐姐，地上凉，你怎么在这里坐着？”
那人说着话便上前来搀扶起她，苏采女抬头看，见是芫华。
苏采女干笑道，“是怀信走累了，奶娘又没有跟来，我抱不动他。”
芫华俯身冲许怀信笑道，“怀信公子，芫嬢嬢抱抱好不好？”
许怀信点点头，他累坏了，不挑人，谁抱都没意见，何况芫嬢嬢总是带他去华阳殿给他点心果子吃。
芫华没费什么力气便将许怀信抱了起来，意味深长地看着苏采女，一字一句道，“苏姐姐，我帮你。”
苏采女愕然望着芫华。
自永宁二年正月红珊瑚镯子事件以来，她与芫华再不曾有过交心。前些日子帝后在王宫之中宴饮时，芫华亦是与她争锋相对。不曾想，如今芫华竟出现在自己跟前。
苏采女抿着唇。
芫华笑道，“这里说话不方便，苏姐姐若是愿意，我便与你同回宜春殿。说起来，我们姐妹也许久不曾好好叙话了。”
苏采女点点头，她此时茫然无助，若有人帮她，自然是好。
回了宜春殿，董莺儿奉上了瓜子点心与茶水，便垂手立在一旁侍奉。
芫华徐徐道，“长安一同来的姐妹，周子春被灌下牵机，青陶活活饿死，孟玉槿也一根白绫去了。”
“咱们四人，便似守城一样，从前紧紧拧成一股绳子，把城池守得固若金汤。什么采莲娘子，什么良侧妃、表小姐，在我们面前好比蚍蜉撼树。后来是从内里瓦解了，一个个都折了进去，如今只剩下了咱们两个。”
“我从前逼你，是过于着急，苏姐姐不要再与我一般见识。”芫华继续道，“咱们姐妹只有一体同心，才能在这王宫中立稳脚跟。”
苏采女默默叹气，芫华说的有道理，原本便是如此。
芫华又道，“得亏裴昭时不是殿下血脉，不然，她如今一做王后，裴昭时便是嫡子，那可是正经的燕国太子，是要继承王位的。到时候，哪里还有苏姐姐和怀信公子的立足之地。”
这也正是苏采女忧心之处，“好在昭时公子已入了裴家族谱，也袭了侯爵。”
芫华提醒道，“侥幸罢了。”
苏采女扬头不解地望她。
芫华笑道，“如今殿下与她成双入对，恨不得日夜黏在一起，嫡子自然很快就有了。到时候，照样没有怀信公子什么事。”
苏采女原是预料过这种情形，只不过从别人口中听到，仍旧肉颤心惊。一时没了注意，只是暗中攥揉着丝帕，低声道，“那该怎么办呢？”
芫华紧盯着苏采女，“苏姐姐若信我，便听我的，自然有办法扳倒姜姒。”
见苏采女抬起头来，半信半疑的样子，芫华索性明说，“我背后是皇后娘娘，有娘娘撑腰，怀信要做燕国太子还不是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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