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下决心
苏采女探身问道，“为娘娘办什么事？”
芫华笑道，“别的不说，单说姜姒，娘娘与我们姐妹的心是一样的。”
苏采女心中不安，垂头道，“我再想想罢。”
芫华知她心动，也不逼她，只是道，“苏姐姐慢慢想，不必急，只要在姜姒怀上嫡子之前给我个答复便是。”
“嫡子”、“燕国太子”这样的字眼，似沙场刀剑一般，一刀一刀、一剑一剑地往苏采女心口刺去。若她的怀信不能做燕国太子，反被姜姒抢了先去，那该怎么办？
见苏采女怔然出神，芫华饮了茶便起身要走，“关键时候，还是要我们自己人才能靠得住。”
苏采女忙起身拉住她，“芫妹妹，我再想想！但无论怎样，都万万不能伤害殿下。”
苏采女从前只叫她芫美人、芫容华，这还是第一次唤她“芫妹妹”。
芫华一笑，“放心，殿下是你我的夫君，又怎会伤害殿下呢？”
***
苏采女虽对芫华的一番说辞动了心，但到底还没有下定决心，便想着再去建章宫看看。
她与姜姒交过手，后来因孩子的缘故相处也算愉快。
她原先只想在许之洐身边安稳过日子，但有了许怀信，便想为许怀信争个前途。她不想害人，可又不得不为许怀信考虑，终究是做母亲的一番苦心罢了。
次日听侍婢来报，说燕王与王后已经回宫了。苏采女似前一日一样，好生妆扮一番便牵着苦哈哈的许怀信往建章宫去。
好在这一次有奶娘同几个宫人跟着，若是走得累了，许怀信便跳到宫人身上要抱抱要背背。
宫人亦是苦哈哈的，因为这孩子实在太重了。
到了建章宫，周叔离与伯嬴正少有地坐在廊下闲聊。见了苏采女来，忙要起身进殿禀报，苏采女笑着阻拦，她好奇地想看看他们二人在殿内干什么。
从前姜姒对许之洐十分冷淡，两年都不曾有一丁点儿的改善，前段时间还以裴夫人的名义离了宫。苏采女实在不信，这突然之间大婚，感情立刻就深厚起来了。
她要亲眼看看，她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她终究大失所望。
甫一进殿，便见许之洐与姜姒同坐一张软席之上，他正对镜为她画眉簪梳。
苏采女早就听芫华说起姜姒有一支雕有辛夷花玉梳的事，听说从前那支极稀有的妃红白玉梳子已经碎了，如今她髻上这支必是许之洐新送的。
苏采女垂下头来，想要将额间的辛夷花钿隐在暗处。
她也顿时萌生了退意，想要趁他们未注意，牵着许怀信赶紧逃出去。
是，她要逃离。
带着她的孩子逃离建章宫。
她如今确定他们二人感情确实深厚起来了，便似当众被人打了脸一样，无地自容。
不容她犹豫，许怀信已经甩开她的手往许之洐身前跑去，“父王！”
待苏采女回过神来时已经抓不住那胖孩子了，只好歉然笑道，“怀信总闹腾着要见父王，听说父王回来了，定要嫔妾带他来。”
“若是打扰了殿下与王后娘娘，还请殿下与娘娘宽宥。”
姜姒浅笑摇头，“无妨。”
见苏采女欲言又止，姜姒便起了身对许之洐道，“我去看看伏姐姐。”
许之洐拉住她，“还未画完眉。”
姜姒只好解释，“苏侧妃必是有话要与殿下讲。”
许之洐奇道，“你是王后，什么话不能听？”
苏采女十分尴尬地杵着，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她望着许之洐拉住姜姒的手，仍然为她细细画起眉来，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苏采女总是画着明艳的妆容，她的额际也总是贴着红艳艳的辛夷花钿。但眼前的女子素来一副不食烟火的样子，如今即便做了王后，也只是描画淡淡的妆容。
这样一看，自己与她便也没有那么相像了。
原本从前因许怀信与裴昭时总在一处玩耍，苏采女与姜姒也时常见面，她虽比不得姜姒与伏良人之间亲厚，但也不曾交恶。
如今育有长子的侧妃未能晋为王后，反倒是一直无名无分后来出宫的裴夫人一朝大婚越过了自己去。
芫华说得没有错，要亏得裴昭时不是燕王子嗣，苏采女便还有许怀信有朝一日能做太子的盼头。若许怀信当真做了太子，那她苏采女母凭子贵，到底是不一样的。
想来原先的亲善大多是因为彼此不成威胁罢了，如今二人的关系又开始微妙起来。
许怀信到底是懵懂不知世事，见没人理他，肥嘟嘟的小人儿几步便钻进许之洐怀中拱来拱去，奶声奶气叫道，“父王不去看我，我快伤心死了。”
许之洐被他一拱，险些将眉画斜了，手中一顿轻斥道，“不去看你，你便用心读书习字，怎么便会伤心死。”
许怀信梗梗着脖子嚷道，“父王也没有读书习字，父王整天和王后待在一起，父王不爱怀信和母亲了！”
许之洐眉头轻蹙，声音沉了下来，“你还不到两岁，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眼锋向苏采女扫来，苏采女忙辩白，“怀信总拉着嫔妾来找父王，嫔妾只好说，父王才与姜嬢嬢大婚，不得空，待过几日父王必会来看你......”
许怀信伸手去摸许之洐的下颌，又笑眯眯问道，“父王今晚能不能去宜春殿陪怀信吃饭饭，搂怀信睡觉觉？”
苏采女亦是盈盈望向许之洐，来之前她便教给许怀信，见了父王应该说什么话。这孩子总算没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许之洐摸摸稚子的脑袋，“先随你母亲回去，父王有空了再去看你。”
苏采女的眸色便黯然了下来。
她不由得再次看向姜姒。
燕王与王后同坐一席，好似并蒂之莲。
苏采女恍然若失，她想到最初永宁帝在永巷召见自己的因由，不外是因自己的容貌与眼前的女子有四五分相似罢了。
从前姜姒与许之洐十分别扭，她便也在这别扭的空当利用许怀信好好地留住了许之洐。如今两人大婚琴瑟和谐，苏采女才意识道，眼前的才是正主，自己再好也不过是个替身罢了。
长此以往，还有她的怀信什么事？
许怀信还不罢休，“父王去嘛！父王去嘛！母亲会做炙肉和汤饼，可是父王不去，母亲便不会给怀信做。”
许之洐向来清闲惯了，受不得孩子在他身上拱来闹去，只是道，“不要胡闹了。”
姜姒劝道，“殿下便去陪陪苏侧妃与怀信公子吧。”
许怀信因离姜姒极近，此时也不知在想什么，似小犬一般狠狠去咬了姜姒的手腕。高声叫唤道，“坏女人！你霸占我的父王！你是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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