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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该做个了断了


那一年,还是建始十一年。

她的大公子娶了赵家长女长姝,为去帝君庙祈福,命姜姒侍奉左右。

那时赵长姝早便知长安城外有山匪,见山匪来劫,利落地将她推下马车。

那时姜姒沿着山路慌忙奔逃,也不知要跑到哪里。只听杂乱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有人疾驰而来,大喝一声“上马!”,单手将她拦腰提上马背,少时便将山匪远远地甩到后头。

从那时起,她便成了许之洐的掌中之物、笼中之雀。

过去怎样,不必再去想了。

许之洐,就在此刻,鱼死网破罢。

但他偏偏将她紧紧护在怀里,坠地的那一刻,只听得他的战甲与她的镣铐一同重重地撞击,溅起重重积雪来。

好似摔在了尸首之上。

因他紧护着她,她安然无恙。

没有死。

她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当她意识到没有死,当她意识到正被他的双臂紧紧箍着,心里的不适立时袭来,将她吞没进去。

听那人说,“阿姒,跟我进宫。”

姜姒起不了身,但在他怀中,令她全身发抖,“奴是军女支,怕脏了殿下......”

许之洐心里刺痛,他摔得动弹不得,缓了好一会儿,才解下战袍裹住她,揉搓着她冻得僵硬通红的双足,“阿姒,是我错怪你了,阿姒......”

可他对她做过的事,只是一句“错怪”便过去了吗?

若不是伯嬴,那一夜,她便当真做了军女支,任千人骑压,受千夫所指。

他怎能还要自己跟他进宫?

他怎么能将这样的话轻而易举的说出口。

她的睫毛渐渐结了霜花,她不知道是雪扑在上面的缘故,还是眸中有泪的因由。

天儿太冷了。

姜姒不记得十六岁之前的每一个冬天,也是这样冷么?

不,有十年的时间,她都活在大公子的庇护之下。那每一个冬天都有厚厚的貂裘锦袍,都有永远发热的小手炉。

那时候,她大多时候不需要这些累赘的物件儿,她甚至喜欢拉着大公子玩雪。

那时候,她从大公子的眸中能看到他对自己的宠溺和怜惜。

那时候她不畏冷。

开始畏冷是从建始十一年八月初的永巷地牢开始的。

从那时起,她便种下了寒湿的病根。

至建始十一年隆冬的张掖,她已经不敢再去回想都曾在那个冬日经受过什么。

她心绪茫然,恍恍惚惚,“殿下若错怪了奴,便放奴走吧。”

许之洐动不得身,便也将姜姒囚在自己怀里。那地上的积雪方才被砸开,很快又被这漫天大雪覆住。

“阿姒,是我错了。”他眼尾泛红,声音也是支离破碎。

姜姒背对着他,渐渐放弃了挣扎。

她冻僵的身子逐渐温暖起来,但她的心依然冰凉一片。

这威严赫赫的西安/门,曾经进不去,如今又走不了。

这一辈子,怕再也走不了了。

“再也不可能了。”她喃喃低语。

她与许之洐,是再也不可能了。

但她再也说不出“许之洐,你是这世上最该死的人”这样的话。

也再说不出,“我愿意与你一起,踏平他的宫门,掀了他的朝堂”这样的话。

她试过与自己和解,也与他和解。她试过哄他、讨好他,她告诉过他“我爱你”,也想要陪他好好过一生。

可他没有信她。

从前不信,后来不信,以后也依旧不会信。

每一次开诚相见之后都是穷途末路。

她怕。

这样的日子暗压压不见光明。

“阿姒,求你,求你......”

他紧闭双眸,企图逼回眸中的泪。

可是眼泪这东西,从来不会听身体的话,它想流便流。

就要到腊月了。

永宁三年,就要终结了。

***

十二月初,燕王横扫六合,并吞八荒。

东收膏腴之地,南取广陵、巴蜀,西举要害之郡,将庆朝迫回长城以西。

庆人不敢东进牧马,士不敢弯弓报怨。乾朝据亿丈之城,临不测之渊。良将劲弩、信臣精卒尽守要害之处,鞭笞天下,威振四海。

由此天下既定。

十二月三十一日,许之洐应天受命,于未央宫宣室大殿面南称尊,登庸纳揆,改元宣德。

天下之士,斐然向风。

是为宣德元年。

新帝即位,忙于前朝政事,后宫尚未册封,姜姒便暂住于朱雀殿内。

当她看见殿上牌匾之时,步子仍是微微一顿。

朱雀。

她不过是只雀儿罢了。

跟在身旁侍奉的仍是燕王宫跟来的旧人崔瑾瑜,见状忙柔声道,“此处离陛下寝殿极近,陛下是特意为姑娘选的。”

姜姒笑笑没有说话。

从前的王宫旧人如苏采女与伏良人,也都在十二月份被接进了未央宫,等待册封。苏采女携许怀信住进了广明殿,伏良人住进了九华殿。

原先永宁帝的妃嫔子女,顾念念及玉诀公主、白芙及许盈、宴清清俱被囚禁于北宫,等候发落。

唯有沈襄浓未被囚禁。

她自迎许之洐进了未央宫,便像个隐形人一样,来去自由,不受拘束。但也并没有人告诉她应该去哪里,应该干什么。

她还住在曾经的清凉殿之中,宫人婢子一如从前,好似什么都没有变过。

宫内的尸首与残血早已清理干净,各宫各殿的宫人婢子依然匆匆如故。

但当她似一缕游魂般踏着积雪走过每一条甬道,途径每一座殿宇的时候,才憬然有悟——开宫门是真的,改朝换代也是真的。

她从前的故人们,尊贵的、落魄的、有子嗣的、无子嗣的,也都一整个儿地被关进了北宫,还不知道不久的将来是生是死。

人活这辈子,荣华富贵抑或穷困潦倒,原来不过如此。

她觉得自己该走了。

华灯初上,而她心内萧索,不知不觉便信步走到了宣室殿。

侯在殿外的周叔离见了她一怔,随即进殿通报,很快便恭敬请她入殿。

新帝正端坐案后,他身后的八扇龙纹玉石折屏尊贵无比。

沈襄浓伏地行了跪拜礼,许之洐示意她软席上落座。

她从前没有来过宣室内殿,许鹤仪虽传召过她几次,但她不曾应召。这殿内香檀为床,镶以珊瑚;鲛纱为帐,饰以翡翠,实在是华贵至极。

这几年一个人想了许多,而此时真的坐在离他不远处,她反倒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却听他先开了口,“这几年,你稳重许多。”

是,这几年随着年龄见长,人也沉淀下来,也再也没有当年夜半孤身一人闯燕王府的勇气了。

她虽未经人事,但心态早已似个垂暮老人了。如今想要拜别,又怕他再看轻自己。

沈襄浓心中酸楚,面上仍是笑道,“陛下谬赞,只不过是旁人眼里的笑话罢了。”

“那你为的是什么?”

是呀,沈襄浓怅然想道,她为的是什么?时至今日,她也闹不明白自己为的究竟是什么了。

倒也不必再去深究了,也许最初是为了他,也许后来是为了自己的执念。

“襄浓曾等待陛下多年,大开宫门也只是给自己一个交代,陛下不必为难。襄浓做了自己该做的事,父亲、家族也不会因我获罪,如今不再有旁的牵挂。”

她似在谈及旁人的生死,“沈襄浓的一生该做个了断了。”

许之洐眉心微蹙,问道,“你要做什么了断。”

沈襄浓低头一笑,做什么了断——断了不该再有的念想,断了这条游荡多年却又无足轻重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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