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朕是不适,不是驾崩
伏良人凝神看他,顾太后与苏婵也都朝许之洐愕然望去。
见他目光微冷,面色不悦,若不是因为抱恙之故,那一双幽黑的眸子必定更为犀利,“一颗珍珠,掉了缝上便是,谈什么以死谢罪,小题大做。”
这殿内方才闹了这么大的动静,他竟然轻飘飘的一句话就翻篇了。
顾太后哪肯罢休,忙倾身上前劝诫,“藐视君王可不是小事。宣德一朝初建,必要杀鸡儆猴。为保我朝国祚不败,还请陛下三思。”
伏良人方才只以为他要弃了自己,弃了伏家,没想到竟是误会了他。她险些哭出来,在心里默默跟母亲说,母亲,女儿总算没有跟错人。
她没有察觉自己双眸泛红,只觉得渐渐地看不清许之洐那发白但好看的脸了,他的模样渐渐模糊,渐渐在一片水雾之中看不清楚、看不真切。
忽而啪嗒一下,水汽散去,有什么东西冰凉凉的从脸颊两旁倏然滑下,继而又将他的脸看的比最初还要清晰。
但听许之洐道,“既然劳动太后来一趟,良侧妃便回九华殿禁足一月。”
自古君威难测,便是连底下人擅自揣测圣意都动辄赐死,而今日这大不敬一案却既没有责罚伏良人,也没有打压到伏家。
顾太后张口结舌,半晌无话。
又见许鹤仪半垂着眼帘,往榻上倦怠靠去,“朕累了,都退下。”
伏良人朝许之洐磕了头,苏婵也不敢再纠缠,只得退出了甘泉宫。
殿内诸人都打发走了,顾太后又语重心长劝了起来。
“孤成日里忧心你的身子,你是这几年太累了,要好好歇一歇。朝堂上的事先放手交给大司马,顾家是孤的母家,大司马是你的舅舅,你不必忧心。”
她继续劝道,“苏家也该往上走一走了,采女马上要封后,他的父亲苏廷瀚还做个五品闲职到底是不合适......”
许之洐淡淡笑道,“母亲认为苏廷瀚该做个什么官?”
顾太后笑道,“若不封爵,也要给个三公九卿做一做。”
许之洐凤眸一眯,脸色陡然沉了下来,“母亲,朕是不适,不是病重,更不是驾崩,不必这么早便惦记上朕手中的权力。”
顾太后怔然无言,好一会儿才道,“阿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许之洐双眉紧锁,“母亲便在桂宫之中颐养天年,朝堂事务不必再插手。”
顾太后喟然一叹,“母亲本该想到,你不是个孩子了,母亲心里是欣慰的。来日方长,只愿我们母子之间再无芥蒂。”
“母亲年纪大了,早些回宫歇息。”许之洐不冷不淡地提醒,又往榻上靠去。折腾了大半日,他早就精疲力倦疲乏不堪。
顾太后长长地叹了口气,确实没有必要再逗留下去,不过是叮嘱一声,“阿洐,那你好生养着身子,母亲便先走了。”
见他已经阖上眸子不再说话,顾太后只得起了身,带了昭君嬷嬷往外走去。
忽闻一句敲肝裂胆的话声,透过这满殿灯台传来,“这未央宫看来不干净,到底谁是母亲的人,最好在朕动怒前料理干净。别等着朕亲自动手,到时候血洗宫门都晚了。”
顾太后不寒而栗,她不曾想到有一日,这种不寒而栗的感觉竟是她的亲生儿子给的。
她徐徐转身,望着倚靠在龙榻之上闭目养神的天子,若不去看他的眼睛,他的身形当真与建始帝无二。
这是许家最像建始帝的孩子,却也是最不受建始帝喜爱的孩子。
她在建始帝身边侍奉多年,常常会有这种栗栗危惧之感。她以为做了太后,再不必有这样的感觉。
上一次顾念念死,她的人立即去桂宫禀告,她便命人半路截下龙辇前去桂宫问罪。
这回珍珠龙袍一案,亦是苏采女与她一早便商定好的。她这才能在案发时疾疾赶来,好趁机打压伏家在朝中的势力。
榻上的人蓦地睁开眼睛,似一把利剑遽然朝她直直刺来。顾太后丝丝发寒,竟不敢再去对视那双眼睛,捏紧了手中的珠子转身向外走去。
若不是昭君嬷嬷在一旁扶着,她真是要踉跄摔倒了去。
但不管怎样,伏良人受该案影响,已然失去了入主椒房殿的资格。
朝堂又一次炸开了锅,支持立伏良人为后的丞相一派最终败下阵来。
紧接着,在太后一党三番五次的催促下,便是天子昭告天下,定下吉日要在三月初一册立苏采女为中宫皇后,同日行册立大典,授皇后玺绂,并移居椒房殿。
因距离三月初一尚有几日,而许之洐还病着,苏采女便携许怀信前去甘泉宫探望。
她命人将小烤炉、上好的肥牛肉以及新焙制的胡麻饼一并带来,道,“臣妾担忧陛下的身子,一个人在广明殿坐卧不安。陛下可有胃口,臣妾为陛下炙肉。”
许之洐萎顿衰惫,只是道,“吃不下。”
许怀信眨巴着眼睛,奶声奶气道,“父皇,可是怀信想吃。”
许之洐半睁着眸子,“想吃便叫你母亲为你做。”
许怀信委屈巴巴地噘着嘴,“可是母亲说,父皇不吃,便不叫怀信吃。”
他说着凑到许之洐跟前,使劲挺着自己的小肚皮,拉着许之洐的手便放在自己肚皮上,“父皇,你摸摸!怀信的肚皮都饿扁扁了!”
苏采女也温婉劝道,“陛下,吃一些罢。”
许之洐无法,由苏采女搀着坐起。
阿蕙伺候着生好了炉子,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苏采女亲自烤肉,许怀信大快朵颐,许之洐不过吃了两块便罢,但也陪着她们母子二人一同坐着。
一家三口,倒是十分温馨。
见许之洐兴致尚好,苏采女试探道,“采女斗胆,想求陛下一件事。”
“说。”
“采女初时是家人子,后来虽封了侧妃,有了怀信,但与陛下一直没有一场婚礼。”
她兀自羞红了脸,垂着眸子不敢瞧他,没有注意到许之洐的脸色已然沉了下来,仍旧说道,“采女蒙陛下厚爱,想向陛下讨一场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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