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学乖了
许之洐问，“你还记得我们大婚的时候吗？”
姜姒温顺点头，“臣妾记得。”
他低眸，“我们还没有饮过合卺酒。”
没有合卺酒，便不算礼成。但距离永宁三年九月十日大婚，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了。
久到她以为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了。
姜姒垂眸笑道，“都已经过去了。”
“你可愿再与朕饮一杯合卺酒？”
姜姒婉声道，“臣妾愿与陛下饮酒。”
她没有说要饮合卺酒，只说愿意饮酒。合卺酒是正妻才配饮用的，她如今再也不敢。曾经那么亲密的人，终有一日，也变得如此小心翼翼。
他倒也没有深究下去，静默片刻转而问道，“今日见了昭时，欢喜吗？”
姜姒笑着望他，“臣妾欢喜，多谢陛下。”
他亦是微笑起来，“你与朕，还会像以前一样罢？”
姜姒俯身，将头靠在他膝上，“阿姒会乖乖听陛下的话，不再惹陛下生气。”
许之洐垂眸看她，她本是跪着，此时整个身子几乎都伏在了地上。
她学乖了。
她已是十分乖顺。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伸手去抚摸她的青丝，“你若欢喜，便叫侯夫人常带昭时进宫陪你。”
姜姒浅笑，“多谢陛下。”
“但昭时不能再叫‘伯父’了。”
姜姒心下怅然，很快回道，“是，阿姒都听陛下的。”
***
裴昭时进宫小住，最欢喜的要数伏良人了。
她简直比姜姒还要欢喜。
待姜姒前脚带着裴昭时回了朱雀殿，她后脚就跟来了。来不及准备什么好东西，便先带了一食盒瓜果点心来，把裴昭时抱在怀里，怎么亲都亲不够。
裴昭时紧闭着眼睛像拨浪鼓一样扭头躲着，叫道，“良嬢嬢快把昭时亲坏啦！”
惹得伏良人与姜姒大笑不止。
崔瑾瑜与董莺儿立在一旁侍奉，见状便道，“许久没见婕妤如此欢喜过了。”
董莺儿便笑，“良夫人与姜婕妤素来亲厚，对昭时公子也是喜欢得紧，往后昭时公子常来宫中走动，婕妤欢喜的日子便也更多。”
崔瑾瑜点头称是，她想，以后必是越来越好的。
伏良人临走时还带了一件裴昭时的小袍子回去，命人连夜按尺寸给裴昭时缝制锦袍。又叫人去问，这小公子一般最喜欢什么好物件儿好玩具，全部叫人去长安城寻最好的。
还命人去内库寻出最好的笔墨纸砚来，都给了裴昭时。她自己也不客气，左右她掌管后宫，从内库取点儿什么好东西出来还是说了算的。
有一回还非要带裴昭时回九华殿一趟，姜姒便奇道，“伏姐姐要干什么？”
伏良人神神秘秘道，“不能说，说了便不灵了。”
她抱着裴昭时便要走，还挤眉弄眼道，“一盏茶的工夫便给你把孩子送回来。”
姜姒拿她没办法，只得由她去了。
果然一盏茶工夫，又抱着裴昭时回来了，兴奋得脸蛋发红。
姜姒便问，“姐姐到底干什么去了？”
伏良人也是个藏不住秘密的人，便附在她耳边悄悄说道，“请昭时去我榻上打了个滚儿。”
“打滚儿？”
“是！”伏良人越发神秘起来，脸颊也越发红了，“民间有说法，请个小童子在榻上滚一滚——就能生儿子。”
姜姒心下愕然，民间说法向来荒诞，她是天子夫人，掌管皇后玺绂，竟也信。
但，但她既然想到生子的事，想必是许之洐已经召幸过她了罢。
姜姒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有些失落，却又为伏良人高兴。
伏良人自以采莲娘子的身份进了王宫，距今已快四年了。从前许之洐觉得她年纪小，因而始终不曾召幸。今岁，伏良人已经二十有一了。
他是天子，是帝王，三宫六院是必然的。比起历代帝王，他只有一个皇后、两位夫人，算上她，也只有一个婕妤，算是极少了。
这偌大的未央宫，后宫实在是萧条。
世人皆说他暴戾好女色，但他以前是不碰别的女子的，就连美艳风流的白芙跟他多年也不曾碰过，就连许怀信也是被苏采女在酒中下了药才有的。
但他到了未央宫后，便召幸了沈襄浓。
该为他高兴。
他愿意召幸伏良人，是好事。
裴昭时在宫里小住的这段时日，许之洐准许姜姒离开朱雀殿走动，只是叫周叔离吩咐了朱雀殿侍奉的人，但凡出去，总要避开禁卫军。
因而裴昭时总想着要见伯嬴的愿望，便一直没有实现。
但裴昭时性子沉稳，是自小在燕王宫便与母亲一起养成的。他不去闹他的母亲，因日久不见母亲，恨不得夜里不睡觉也要睁着眼睛黏着母亲。
姜姒庆幸的是，许之洐虽不许她看书，但对裴母送来的这匣子古籍，到底是没有说什么，也都命人搬到了朱雀殿里。
姜姒与裴昭时常凑在一起小心地翻看古籍，裴昭时如今识得许多字，往往能将古籍上的字念给母亲听，若有不认得的，姜姒便教他去认、去读。
姜姒的目光总是黏在裴昭时身上，看着他软乎乎的小脸蛋，肉肉的小手手，怎么看都看不够。
他的眼睛像母亲，眉骨、鼻子、嘴巴、脸型都像他的父亲。
与裴成君并不像。
她心里便有一些不安，裴昭时与许之洐越来越像，裴家二老终有一日，也会看出来罢？
到那时定然会怪她欺瞒了他们罢。
“母亲在想什么？”裴昭时托着小脑袋转头问她。
姜姒回过神来笑道，“母亲在想，祖父祖母把昭时教养得很好，母亲心里高兴极了。”
裴昭时笑眯眯道，“母亲，那昭时可不可以见伯父？我现在可会耍剑了，我要和伯父比划比划，看能不能打败伯父！”
姜姒温柔地将他抱在怀里，轻声道，“好孩子，伯父如今公务繁忙，抽不出身来。以后有机会再与伯父比剑，好不好？”
裴昭时懂事地点点头，“好。”
想起许之洐不许裴昭时再喊伯嬴为“伯父”的话，姜姒便提醒道，“昭时，若是哪日在宫里遇见伯父，记得要喊‘郎中令’。”
裴昭时不解问道，“为什么？他是伯父，不是郎中令。”
姜姒轻叹一声，“因为伯父已经是郎中令，不再是我们的护卫了。”
继而低声笑道，“他在宫里行走，昭时叫一声‘郎中令’，能给足他面子，他会高兴的。”
裴昭时咯咯笑起来，“我记下了，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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