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再无留恋
姚珞珞果然提起兴趣：“你说。”
冬青掩唇小声道：“听说，昨夜老爷和夫人在泊悦苑中为了这位姑娘争执，夫人的意思是，抬个姨娘而已，不必大动干戈，敬杯茶就够了。老爷不肯，竟说要对楚姬姑娘以红烛之礼相待。”
“夫人才劝了几句，老爷便发了脾气，罚夫人去跪祠堂。”
姚珞珞讶然，这些听起来不像是徐远申会做的事情。
“大伙都猜，老爷定是被那姑娘迷得神魂颠倒，打算将夫人休弃，将那女子娶进门来。”
听到这句，姚珞珞失笑摇摇头。
徐远申再怎么色令智昏，也做不出这样的蠢事。
“不过也难怪老爷如此喜欢。”冬青感慨：“听说那位姑娘剑眉星目，气质冷若寒霜，美得特别贵气，一点不像寻常人家的女子。昨日守门的大哥不小心瞥见一眼，一晚上梦里都是那姑娘。”
“等等。”姚珞珞反应过来冬青话中的意思，惊讶道：“人已经在府上了？”
“是啊。”
冬青点点头，凑近她神秘兮兮道：“楚姑娘是昨日坐着老爷的马车，和老爷一同回来的。下车时包得严严实实，仿佛怕见光似的。”
“老爷将人半揽着，一路护着直接送进了梅香斋安顿下来。一连拨了好几个丫鬟婆子不说，连长松都派过去了。”
提到长松，冬青脸上露出厌弃的神情。
他就是徐远申身边负责动手执刑的那位近侍，上次对姚珞珞动家法的人。
这样的侍从，必定下了功夫培养，想必也是徐远申用惯了的。
如此拱手让人，足见这位姑娘在他心中的地位。
听完冬青的话，姚珞珞心中的怀疑滚雪球似的，反而越来越大。
她打定主意，要去见楚姬一面。
原文中作者对楚姬的外貌描写不多，仅凭长相，姚珞珞定然辨认不出来。
但作者写到：
“楚姬第一次取人性命，刀口自上而下，滚烫的血液喷涌而出，尽数溅在她与徐元婕身上。烛光之下，楚姬握刀的手不住发抖，一黑一紫的瞳孔震颤不已。可元婕的伤势耽搁不得，她咬紧牙关，转身单膝跪地，将奄奄一息的徐元婕搂进怀里。趁着夜色向远方飞也似的逃离。”
因为异瞳的设定很奇特，所以姚珞珞对这段描写的印象特别深刻。
只要见她一面，只要能看到楚姬一眼。
姚珞珞才能化解心中不安的迷雾。
泊悦苑作为徐远申和虞夫人居住的主院，占地面积最大，位置居中，府中其他各处院落，皆是以此为中心，向外扩散建造。
其中徐湘祈的术雅苑在主院西侧，而梅香斋则在东侧。
要想过去，需从泊悦苑后面的花园横穿而过。
趁着太阳不烈，姚珞珞叮嘱冬青备了些薄礼，两人出发往花园方向走去。
这条路姚珞珞是第一次经过，不免再次惊叹古代园林造景的巧夺天工。
走到一半，冬青脚步一停，将远处一处攒尖顶的阁楼指给姚珞珞看。
“小姐，那就是梅香斋。”
徐湘祈介绍：“梅香斋面积不大，是府上近几年修缮而成的。虽然不似其他院落般画阁朱楼，却自成一派，独有风韵。自然，花在建造上的银钱比起别处亦是只多不少。”
姚珞珞踮起脚尖，看了看梅香斋越出围墙的部分，的确与徐府上下有一种格格不入的风雅和独特。
就在这时，她看到阁楼之上似乎站着一个女人。
是楚姬吗？
姚珞珞下意识加快了脚步，向着梅香斋的方向继续走去。
可越靠近，越觉察出不对。
院墙外围守着十数名府兵，将梅香斋团团围住。从姚珞珞所在的位置，能看到院子里面的小厮丫鬟井然有序，手上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但有心留意就会注意到，每个人都在若有若无地看向院中主楼的方向。
那是一种谨慎看守的姿态。
姚珞珞突然停下脚步。
她直觉，如果就这样直截了当地过去，不仅没办法见到楚姬本人，或许还会惹怒徐远申。
她拉上冬青，立刻往反方向走。
“小姐，怎么了，我们不去看楚姑娘了吗？”
人自然要见，但不是现在。
徐远申金屋藏娇，梅香斋把守重重，不仅是为了禁止其他人进去，恐怕更重要的是不允许里面的人逃出来。
楚姬姑娘，不是自愿留在徐府的。
两人原路返回，沿途遇到几个问好的小丫鬟。
姚珞珞看着府上四处奔忙的下人们，心中渐渐有了主意。
“冬青。”
冬青走上前来，靠进姚珞珞：“小姐您说。”
姚珞珞同冬青耳语几句，后者连连点头，领命先一步往术雅苑的方向去了。
姚珞珞慢悠悠往来时的方向走，突然想到什么，停下了脚步。
“湘祈，你说，我们要不要去见见虞夫人？”
自从上次动家法之后，姚珞珞再没同虞夫人见过面。
一方面，虞夫人用徐元婕威胁姚珞珞替徐苓芷受罚，算是彻底在她面前撕掉了那层好继母的伪装。另一方面，意识到徐远申哪怕对自己的骨血都能如此不留情面，她难免替徐苓芷生出兔死狐悲之感，因此对徐湘祈的心境也很微妙。
但姚珞珞想的是，既然她想见楚姬一面不大可能，虞夫人那里兴许会有些线索。
徐湘祈对虞夫人的态度不冷不热，闻言只道：“你若想去，我们便去。”
上次的事情，珞珞似乎已经不在意了，但她在意。
不仅是虞夫人，还有徐远申。
带血的铁鞭，斩断了她对他最后一分父女情分。
从今往后，她不会对这里有所留恋。
泊悦苑中有一处临水而建的小亭，夏日避暑最是惬意。
昨夜虞夫人几乎一整夜没睡着，现下正在亭中假寐。
脚步声由远及近，轻快而不失稳重，虞夫人微微皱起了眉。
下一刻，徐湘祈的声音果然响起。
“女儿给母亲请安。”
虞夫人睁开双眼。
“祈儿？”
她缓缓坐直身体，姚珞珞见状，恭敬上前，虚扶虞夫人的手臂。
虞夫人轻笑一声：“我还以为，你必定恨极了我，不愿再唤我一声母亲。”
“怎会？”姚珞珞的演技愈发炉火纯青，脸上看不出半分勉强：“母亲爱女心切，何错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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