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仙姬桥


徐远申只要稍微一打听,便能知晓自己搅进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件。

徐家与楚姬,孰轻孰重,任凭他再色令智昏,也不会想不明白。

姚珞珞几乎能想象到楚姬离开徐府时潇洒的身影,徐远申说不准还会恋恋不舍地打着伞亦步亦趋跟在楚姬身后十八相送,而楚姬连一个眼神都不会留给徐远申。

她猜楚姬不会空讲风骨,徐远申巴巴送去的金银财帛,楚姬定会照单全收。加上她逃出来时带走的家产,凭借这些钱财,离开京城之后,她一定会过得很好。

姚珞珞这样想着,心中却生出一股怅然。

她们甚至不能互道一声珍重。

然而数月之后,姚珞珞却意外收到来自楚姬的信件。

彼时京中暗流汹涌,姚珞珞自己的生活也是一片兵荒马乱。楚姬的信竟然是多日来难得的安慰。

“见字如晤。”

“昔别之际,未遑辞君,亦未及言谢,此事萦萦我心,久未能释。数月辗转,楚姬今日方得书于卿,近来可安好?吾处尚安,已得所愿。京城近来时局纷扰,望卿善自珍重。山高水远,自有相逢时,勿念为要。”

“另,元婕让我代她,向两位长姐问好。”

元婕?

姚珞珞手中的信纸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她们竟然还是相遇了?

此为后话。

事了如风去。

这些日子劳心劳力,冬青也跟着担惊受怕。接连几日,姚珞珞几乎没有出门,在家焚香煮茶,平平淡淡地过了一段悠闲时日。

徐家近来亦是难得风平浪静。徐远申送走楚姬之后,大约是受了刺激,毫无节制地接连接进府三位妾室。只是将人纳回房中,他却又不甚喜欢,两位花样年华的女子,此一生又是蹉跎。

只不过进门的彩礼国公府向来不吝,或是两厢成全,谁又知道呢。

京城之中倒是出了一件人人乐道的怪事。

十年老店珍馐府,一手能将人吃进医馆的精妙厨艺,却多年屹立不倒,任由门庭冷落,也日日照开不误。

三日前,竟突然关门了。

门上挂了个整修的牌子,有好事者扒着窗缝偷看,只见其中确有工匠穿梭期间,乒乒乓乓之声日日不绝于耳,十分热闹。

这下子附近不少人家被勾起了好奇心,心道这珍馐府装潢再好,难不成还能好到让人失去味觉?

若是饭菜的口味一如既往,这番大费周章,岂不是将钱白白打水漂,听了个响。

话虽如此,其实附近的住户都知道老于这人,一把年纪还没说上亲,就是因为他身上背着珍馐府和雨花巷不肯抛。说他死心眼的人有,说他脑子不清楚的人也有,但大家都知道,老于是个知恩图报的好人。

因此看热闹的人之中,或许还有那么几位,是真心实意地希望珍馐府能起死回生,老于能攒点老婆本。

“砰”的一声,不知楼里又是砸了墙还是拆了门,动静吸引了满春楼二楼用餐的几位客人,瞥了一眼,又兴致缺缺地转回头去。

楼上却有一道沉沉目光,始终盯着对面紧闭的木门,神色莫辨。

“叩叩叩”

陈贵友收回视线:“进来。”

“掌柜的。”伙计模样的青年弯着腰拱拱手,一脸愧色:“小的没本事,买下珍馐府的人没能查出来。”

陈贵友笑呵呵地,看着十分亲切:“这是什么话。”

他亲自上前将人扶起,拍拍伙计的肩膀,亲厚道:“不是你没本事。查不出来,证明背后的人不想被查出来,可不是你的问题。”

“相反,你带来的这个消息很有用。”

伙计的眼中慢慢恢复光彩,看着陈贵友的眼神如同看见恩人。

紫檀佛珠在陈贵友手上缓缓转动起来。

“于老板这是遇上贵人啦。”

他踩着步子,慢悠悠地在屋中走了一个来回,像是终于打定主意。

“宋虎。”他唤那伙计。

宋虎神情一凛,掌柜的竟然记得他的名字!

他忙不迭道:“掌柜的,您吩咐。”

“备车,去仙姬桥。”

仙姬桥既是一座桥,又不是一座桥。

它原是汴河支流之上一座普通的石桥,左右各有码头,行商往来水路,时常经由此桥。

一年前的某天,仙姬桥畔突然多出两艘巨型花船。

仿佛一夜之间凭空出现,船身长逾十五丈,宽约四丈,周身尽是花卉彩衣装饰其上,甲板每隔一步,便设一盏长明灯,哪怕繁星漫天,船上亦亮如白昼。

船上楼高三层。一层嵌有兽牙雕饰,栩栩如生;二层隐约可见中间立有宫灯,由龙首衔着,四角坠宝石珠串;三层为珐琅顶,四角悬挂铜铃,风起船行,便有朗朗清音临江而奏,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有好奇者壮着胆子上船一观,靡靡之音响起,第二日才恋恋不舍地下船来。

不到一月,仙姬桥畔的两座花船便打出名堂,京城男子无一不知,无一不晓。

偏偏这两座花船连个名字都没有,久而久之,人们便以仙姬桥代指。

宋虎朗声应下,脸上毫无旖旎之色,马不停蹄地备车去了。

如今天还大亮,船上却已有不少客人在。

陈贵友面不改色踏入其中,一股淡雅的清香扑面而来。大厅之中一片莺声燕语,好不热闹。

姑娘正倚着窗沿懒懒打扇子,一眼瞧见陈贵友,赶忙直起身,理了理衣摆迎上来。看似柔弱无骨,不该碰的地方却半点没越界。

“陈先生,您来了。”

陈贵友笑着与姑娘寒暄:“琉羽姑娘,别来无恙。”

“劳先生挂怀。”琉羽风情万种地一抬眸,“先生今日喝点什么?”

“饮酒误事,喝茶便好。劳烦姑娘准备一壶龙凤团。”

琉羽一顿,眉宇之间一抹恭敬之意转瞬即逝,神情不变道:“三楼天字号,陈先生先请,茶水马上送到。”

“多谢。”陈贵友风度翩翩一点头,径自往楼梯走去。

所过之处,两侧皆是相对而坐的男女。或吟诗作对,或抚琴奏乐,竟无一人有风月之举。

那边身穿一袭翠绿衣衫的女子抬手斟茶,露出一截雪白的藕臂,其上一点暗红一闪而过。对面的男子瞥见,脸上的笑意更畅快了几分。

这便是仙姬桥与众不同之处:此处的姑娘无论客人出价几何,无一例外,皆是卖艺不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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