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三件事
姚珞珞醒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她有些不大清醒地揉了揉眼角，看到了坐在桌边自斟自酌的燕卜情。
“燕娘娘，什么时辰了？”
燕卜情气定神闲：
“戌时了。”
“什么？”
姚珞珞慌慌张张地起身，不小心碰到腿上的伤处，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燕卜情赶忙将手中的茶盏搁下，将姚珞珞从床上扶到桌边，嗔怪道：
“急什么？外头风平浪静着呢。”
姚珞珞蹦跶着坐在椅子上，环视周围：
“翠竹呢，还有舅舅，他们都去哪了？”
燕卜情将刚煮好的茶汤添进姚珞珞面前的茶碗中，才道：
“翠竹去楼下厨房给你准备吃食，你舅舅和曹老上街看热闹去了。”
这热闹指的自然是今晚城东收尾的行动。
姚珞珞扁扁嘴，有些遗憾，可惜自己若要出门一趟麻烦得很，出了事又不方便逃跑，虽然有心想去凑个热闹，却决定还是不去给旁人添麻烦了。
“燕娘娘，你不去吗？”姚珞珞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清涩甘甜的味道瞬间在口中漫开，顿觉神清气爽。“不必担心我，我身边有蓝大人安排的官差，安全得很。”
燕卜情瞟她一眼，轻哼一声：
“一群男子打打杀杀有什么好看，若是不小心波及我，岂不是得不偿失。”
姚珞珞一时拿不准燕卜情是怕她有负担才借口不愿，还是真心这么想，只不过看样子燕卜情今夜是拿定注意不会离开，这么好的机会，姚珞珞怎能不好好八卦一番她和吕晏常之间的关系呢？
吕晏常对燕卜情的心意已是司马昭之心，姚珞珞能看出燕卜情对吕晏常有好感，只是这好感似是尚且不足够让她交托余生。
这般传奇的女子，姚珞珞也不敢说自己能全然猜透她的心思。
索性直接问问。
翠竹还没回来，这些天因为用药吃得实在清淡，今日入睡之前，姚珞珞特意短暂现身，交代翠竹晚上准备些好吃的。
估计一时半会不会上楼来。
姚珞珞双手捧着身下的椅子，一只脚踩在地上，向着燕卜情的方向奋力挪动过来，凑近她身边。
燕卜情笑着看她折腾，一只手虚护在姚珞珞身后，免得她玩脱了一头栽倒。
鼻尖涩而清冽的柑橘香气越来越浓，姚珞珞几乎整个人贴上燕卜情的左臂，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低声问：
“燕娘娘，你是不是喜欢我舅舅呀？”
燕卜情挑眉，虽然猜到姚珞珞的目的，却没想到她问得这么直白。
惊讶过后，燕卜情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神情中更多的却是坦然：
“是，我喜欢。”
她这一生，到现在为止的所有经历，教会了燕卜情三件事。
第一，想要的东西只有主动争取、全力以赴，才能得偿所愿。
第二，欲望并不可耻，想要活得洒脱，就要直面自己的欲望。
所以当她意识到自己对吕晏常有心动的感觉之后，她可以义无反顾，陪他来到江宁。
也会在听到姚珞珞的问题之后，坦然承认自己的心意。
姚珞珞简直要被燕卜情迷成星星眼。
姐姐好帅！
她乘胜追击：
“那，你有没有想过和舅舅的以后？”
想过。
想过很多次。
燕卜情失神片刻，侧头看向姚珞珞：
“祈儿，如果你是我，有朝一日遇到了心仪之人，你会怎么做？”
姚珞珞认真想了想，回答：
“如果我的心能够确定，他就是我想要的那个人，我会选择和他在一起。”
“从一天变成一个月，一年变成十年，最后变成一辈子。”
燕卜情看着姚珞珞坚定的模样，年轻的面庞在烛火中微微发着光，比天上的星辰更美。
许是读懂了燕卜情的沉默，姚珞珞轻声道：
“燕娘娘，你是对舅舅没有信心吗？”
杯中的茶水已经凉了，燕卜情抵在唇边，无知无觉地喝下。
她此生学会的第三件事——
永远不要相信这世上，会有人付出不计代价的真心。
站在檐下的吕晏常无端打了个冷颤。
曹老瞥他一眼：
“怕了？”
吕晏常揉了揉鼻尖，眼神扫过四周，入目尽是三两成群的老百姓，没看到半点同伙的影子，面露无奈道：
“我倒是希望他们能突然出现吓我一吓。天色越晚，我心中越发不安，不应该将卜情和祈儿独自留在客栈的。”
他捏了捏眉心，叹气道：
“我看我还是回去吧——”
话音落下，街对面爆发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吕晏常和曹老同时看去，恰好看到一只火凤翱翔天际，在夜空中凝滞片刻，而后化作一股青烟随风消散。
是个杂耍摊子，外面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百姓，人群被中间把玩火源的老者手上的动作牵引，忽而惊叫，忽而赞叹。
吕晏常兴致缺缺地收回视线，继续道：
“曹老，您可要与我同回客栈？”
曹老摆摆手，似乎兴致盎然：
“你走你的，不必管我。”
吕晏常隐晦地瞥了一眼藏在附近的捕快，再想想曹老的本事，终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却不知就在他转身离开的瞬间，曹老脸上不在意的神情一寸寸冷淡下来，凝成一个漠然的表情。
鹰隼般的眼眸扫过往来的人群，曹老藏在袖中枯枝般的手指紧紧捏着一包其貌不扬的药粉。
他甚至不必随姚珞珞同去江宁府，便能猜出那群被抓的喽啰里没有一个能交代出桐香草的来历。
他告诉姚珞珞等人的消息没错，这桐香草的确是一种西域邪毒，取微量作用于人，可迷人心智，用量太盛，则会伤人性命。
但他没说的是，发现这种草药的人，就是他。
二十年前，鬼医圣手曹老还只是名不见经传的江湖游医曹骞有，他凭借一本老祖宗传下来的医书，四处行医治病。
只是那时他自学入门，是个十足十的半吊子，经他手的病患，痊愈者不足三成，一场小病被他治得撒手人寰则是常有。
故而有段时间，只要中原出现他的踪迹，便会有大批怀恨在心的家属追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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