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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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如珊目光清澈地望向叔父，她的话也令叔父愣住了。随后，叔父的神色渐渐地变了，他愧疚地看向我，眼里有着怜惜和难过。
我接触到他的目光一下子便明白了，叔父这是为我心疼，我身上的冥婚是他和父亲一力促成的。
就算我当初是被绑去的，没有他们的允许，梁家就拿不到我的庚贴，没有他和父亲的默许，我也不会成为梁家小姐的教席。
虽然这只是个借口，一个让我留在梁宅里对外的借口，但是毕竟我是留下了，成了梁如轩的冥婚新娘。
这件事应该是叔父愧疚的源头，毕竟他是那么疼爱我，比起我父亲他更疼爱我，只因他与婶娘没有自己的孩子。
看到叔父现在的眼神和表情，我能感受他的心情，虽然当初我不知道他和父亲迫于什么才会将我的庚贴送出去的，但是这事对于叔父来说应该是他心中的痛吧。
一年之期是我提出来的，叔父他很清楚，也与父亲一起答应过的，现在时间没有到，他也自然不能让我回林家。
很显然，梁如珊虽然远在金陵却很清楚其中内情，此时还用这个借口来堵叔父，叔父无法反驳。
想通了这些后，我突然迟疑了。我不想也不愿看到叔父这样的为难，更不想他为我愧疚。我不是个冷漠的人，家人的关心和担忧，我能感受到。
“叔父，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的，明天我会给家里打电话的，等比赛完我也会回去看你和婶娘，还有父亲母亲他们的。”
“还有你祖父祖母，他们可是林家最疼你的人！”叔父的神色缓和了。
“对了，还有祖父祖母，我怎么会忘了他们呢！”我说着，跟着笑了。
叔父能答应最好。
“那好吧，我送你们出去！”叔父无奈地说。
“嘻嘻，谢谢叔父！”我开心地挽起叔父的胳膊，偷偷地向一边的梁如珊眨了眨眼。
“多谢林叔父了！”梁如珊微微弯腰行礼。
叔父摆了摆手，挽着我便向大门走去。
这时，宾客也陆续离场，随着人流走向酒店的大门，我们在门口处看到了小孩。
他就站在那里，灯光之处，一个小小的身影，安静地站着，远远地向着我们望来，眼神冰冷没有感情，那是不属于小孩的冷情。没有以往的傲娇，也没有化身成年时的和煦。
这样的他，是那样的孤独，像是被人抛弃的无助小孩，像是全世界只剩下了他。明明他的周围人来人往，明明灯光照在他的身上，却似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只是那样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没有同伴，没有亲人。
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只是看到这样的他，心里的某根心弦断了，一种纠心的疼。
他怎么了，为什么会那样冷清，那样落寞，那样孤寂。
像是有什么突然改变了他，明明今晚在他与梁如珊一起出现的时候都不是这样的。
是什么呢？
我的心莫名地疼了，为了这样的他。
这一刻，我看到了成年版的梁如轩，那已经不是一个小孩的样子。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睛空洞，注视着某处，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想知道他在想什么，想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样了。
随着自己脚步的一步步临近，随着视线的越来越清楚，我清楚地看到他眼里的冷情，那是一种无言的悲凉，那样的眼神只要一眼，就能让人从心底产生畏惧。
是的，是畏惧，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天畏惧他。无关他的身份，也无关他的实力，只是那种冷情。
我不想看到这样的他，哪怕他此时只是维持着小孩的外表，却有着成年时的神情。
“你……怎么了？”我想叫他的名字的，可是突然开不了口，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放开叔父的臂弯，抬步向他走去的。
我只知道自己的眼睛被他吸引，我的注意力全在他的身上，以至于忘了此时此地，更无视周围人把视线偷偷地落在我们身上。
“呃……”像是刚刚反应过来似的，他抬起头来，迎视着我的目光，然后他的眼里慢慢有了变化，那种冷漠的神情退去，逐渐有了生气。
他，从自己刚刚的思绪里回过神来了。
我注视他眼里的变化，心突然轻松了下来，刚刚那样的他，我真的很担心，那样的表情，我再也不想见到了。
“走吧！我们回家！”我轻声道，伸过手去。
小孩愣了一下，迎视着我的目光，半晌才把手递了出来，放在了我的手上。
我牵起了他的手，然后笑了，感觉到手中小手的冰冷，突然很安心。
“呵呵，弟弟，弟妹，我们一起回家！”梁如珊的声音插了进来，她的声音很小，但足以让我和小孩以及就站在我身后的叔父听到了。
我站起来回首，看到了叔父的脸色阴沉，心头一紧，叔父一定是为梁如珊的那声‘弟妹’生气了。
我赶紧打圆场，“啊，我们走吧！”说着，赶紧牵着小孩往外走。
我不知道小孩刚刚那是怎么了，但那样孤独，像是被人伤害了无人安慰，只有独自疗伤。这样的他让我想起了雏鸟学飞掉落在地上，努力挣扎起身，独自舔拭自己伤口的情景。
可怜吗，不，是心疼，他那样高傲的人，就算身体是小孩模样都要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傲娇，就算受伤了都要那样孤傲，他又怎么会可怜呢？
今晚是什么触动了他吗，才会让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珊儿，轩儿，你们就这样走了吗？”一道纯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身边的脚步停住了，牵着的小手也跟着微微颤抖。不是害怕的颤抖，是愤怒，是努力克制的颤抖。
他的情绪透过牵着的手清晰地传达给我，我惊愕地看向身边的小孩。这道声音令他这样激动吗？
我回头，看到梁仲宣向这边走来，在他的旁边是梁大太太，他们的身后是四、五姨娘及他们的女儿们。
梁仲宣微笑着，目光里满是慈爱。
小孩没有回过身去，只有我知道他此时的情绪是如何激动，那是被压抑着的愤怒，是努力克制后的平静。
“父亲！”梁如珊轻唤，微微行礼，一切都是大家闺秀的举止。
“回去了吗？一起吧！”梁仲宣和煦地道，视线落在小孩的身上，是那样灼热，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让小孩转过身来。
但是，小孩却依然站着不动，手却慢慢地握紧。
我的手传来疼痛，指甲陷入手心的疼痛。我却忍着，只因此时我的心也跟着疼了。
原来，他是因为梁仲宣！
是梁仲宣伤害了他吗，这个身为父亲的人，这个可以说十年未见的男人，难道不是见面高兴的吗？
为什么我会感觉到身边小孩传来的恨意？
是的，是恨意，这样的浓烈，让我清楚地感觉到了。
是梁仲宣杀了他吗，是这个身为父亲的男人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吗？
否则又怎么解释梁如轩这样的恨意？甚至连见都不想见呢？
“轩儿……”梁仲宣低低地呼唤，“父亲知道你还在恨，可是……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年了，难道你还不肯原谅父亲吗？”
这话让众人的视线都落在小孩的身上，小孩的身子微微地怔了一下。
片刻后，小孩的声音响起，“走吧！”声音冰冷毫无感情，小孩拉着我的手便往前走去。
至始至终他都没转身，没看一眼梁仲宣那双愧疚和悔恨的双眼。
我回过头，也不再看梁家人，把注意力放在了身边的小孩身上。
他大步地向前走，几步后，我几乎是要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啪”的一声响指，眼前空旷的街道上，凭空出现了一辆车。
车子门打开，从驾驶位里走下了苏宴诚，从副驾驶位里走下的是红敛。
我惊愕地看着他们两个，看着他们向我们微微躬身行礼，一副恭迎的样子。
小孩面无表情地跨进了车子，抬眸向我望来，“进来！”
我猛然从惊愕着回神，眨了眨眼，看着那车子。这，是真的车子吧？
熟悉的老爷车，正是我平常上下学坐的车子，可是它出现的方式太诡异了。
“少奶奶，请上车！”苏宴诚的声音响起，跟小孩的一样冰冷。
“呃，好！”我弱弱地答了一声，赶紧钻进了车子。
“等等我！”一个着急的声音传来，然后是一阵风似的跑来。
梁如珊在钻进车子后才呼出一口气，“弟弟，你该不会想甩下‘姐姐’，自己跟弟妹回去吧？”
她的那声‘姐姐’咬得很重，生怕人家不知道似的。
小孩半眯着眼斜睨着她。
梁如珊打了个哆嗦，“行了行了，不就是让我当了一回姐姐吗，知道了，你是兄长好吧！”
我很想笑，要不是身边小孩的冷气放得这么足，我一定会笑出声来的。
梁如珊伸手关车门，我看到了台阶上站着的梁仲宣，还有他身后的妻妾们，他们正向这边望来，在他们的边上，还有我的叔父。
车子缓缓启动，也将他们甩在了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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