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齐封原起初还在想，李树建的执念是否跟他的母亲有关，所以安排这次两人的碰面也有顺便印证一下这个猜想的打算。
离开医院，他们先是前往当时李树建回来的车站，在那里停留了几分钟，顺着他的记忆，黎幸一沿着当初李树建坐车去医院的路一直开，路程挺远，李树建盯着窗外沉默着。
齐封原想起了些事情，李树建说筹钱给母亲看病，但刚才看小李的样子似乎有难言之隐没有问的样子，他警觉地问道：“你回家筹钱，那笔钱给你母亲了吗？”
印象里他好像是直接回的家，她母亲在这个过程也没说起钱，人命相关的时候，没有谁去注意钱。
李树建愣神：“钱……我揣着钱……”他的神色异常起来。
一车的人和魂都只能想到一种可能：钱没了。
齐封原开始重视，起初各种原因掺杂进来，他先入为主的就以为李树建的事可能跟灵魂相关，一直都忽略了最基础和最简单的事，说不定这就是一个见财起意，临时杀人的案子。不过这种临时杀人，用手边仅有的敌敌畏，除了傻瓜和熟人也没别人能干得出来了。
叶晓同样想到这点：“你想不起来钱去哪里了吧？”
李树建茫然，他真的想不起来，这时候终于着急了，他央求齐封原带他回家找钱，又想要去问弟弟钱是不是给了他，几万块钱辛辛苦苦借来的，不能说丢就丢，说自己还有个账本，本子上清楚写着那些钱都是从哪些亲朋好友街坊领居那借来的，他还要还。
今天已经耗得太晚，有了新的思路，齐封原表示可以明天去警察局那边打听打听，要是当时钱还放在家里，那警方一定会搜寻走。叶晓顺势安慰着李树建，让他别太着急。
结果齐封原的计划泡汤，连着旷工两天，业绩有些下滑，经理王逸清死活不放人，白天非要逼着他在公司把事情做完。黎幸一的借口昨天用过不能再用，对他爱莫能助。
公司里全部是敲打键盘的声音，齐封原心不在焉，昨晚让李树建好好想想自己在这住着的几天有没有认识什么人，还有他从车站回家的一路上有没有被奇怪的人盯上，但是早上得到的结果很可惜，李树建沉浸在丢了钱的懊悔中，怎么拽都拽不回。
门口位置有些骚动，齐封原抬眼望过去，当即皱眉。
高洋文和两名穿着警服的警员站在那里也在望着大办公室里的人，齐封原心道要遭，果然，高洋文看到他就往这边走，顺便带着整个大办公室的目光最终集中在他这里。
齐封原站起来笑笑：“高队长，您怎么来了？”
“我说过，只要让我发现你的疑点，就会来带你回去问话。”高洋文上下打量他，“不用我拷你走吧。”
“这有违规定吧，您别吓唬我，我多少知道一点常识。”
高洋文对身后两个警员点点头，那两人上来就要把齐封原带走。
这下事情就闹大了，能有哪家公司出现这种情况，警察亲自上门抓人。
王逸清的声音弱弱的，这时候多少有点身为领导的自觉：“警察同志，齐封原是我的员工，他做错什么事情了吗？”
“他涉嫌一桩命案，我们要带他回去问话。”
齐封原嘴角抽搐：“您没有证据不能随便带人走吧，如果只是问话，我们可以会议室说。”
王逸清已经偷偷在网上通知了总经理过来，高洋文倒是没真的直接把人带走，总经理过来交涉了几分钟，高洋文同意先在会议室询问。
但是这样的话，齐封原就知道他只是要给自己个下马威，想看自己紧张。
会议室里气氛紧张，总经理和齐封原的部门经理王逸清都坐在那，齐封原神色坦然，等着高洋文开口。
高洋文首先摆出两张照片：“这是昨晚和昨天早上你出现在医院的画面，而且昨晚有同病房的人证实，你带走了受害者的母亲。我出于好奇，又查了一下这间医院前几天的监控记录，果然——”
他再次摆出几张放到桌上，一个个摊开，照片上还用黑笔标出了日期，高洋文按着时间顺序排好，盯着他解释。
齐封原挑挑眉：“我出现在这个你说的受害人现场的时候就告诉过你，我业余呢写写稿子投给报社，所以市区出现这种情况我肯定会跟着调查，这没什么吧？”
“死者的家，死者孩子的幼儿园，死者母亲的医院，怎么哪哪都有你？而且这件事情我们是接到报警才去的现场，你是怎么知道的？哦，就那么巧，你路过就遇到了死亡案件，你以为你是柯南吗？”
齐封原噗嗤一声笑出来，丝毫没隐藏：“高队长，看不出来您还挺适应潮流。”
高洋文没耐心听他贫：“我查了全市的报刊杂志，没有一家接受过你的投稿，你说自己是新闻撰稿人，谁证明？齐封原你今天和我们走一趟是走定了，因为你根本没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各种犯罪现场，而且和死者相关的事情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你自己的身份都站不住脚。”
总经理在旁边听得紧张，一边催促齐封原坦白交代，一边给拉圆场，不断地说这其中肯定是有误会，夸齐封原这两年一直是公司里的好员工。但是王逸清在位置里幽幽地说一句：“前两天封原请假，昨天和黎副去见了客户，原来是都没有去吗？”
高洋文的眼神锐利起来，瞪着齐封原，然后要求总经理把王逸清口中的黎副也叫来。
黎幸一已经从员工的口中听说了这个事情，来之前就有了准备，面对高洋文的质问，他把责任全部推了出去：“昨天？我是和齐封原去那家医院了，我主要是当司机的，齐封原跟我说去看个生病的亲戚，我们要忙的事情也很简单，所以我就先把他送去了。”
齐封原的内心冷笑三声，就知道关键时刻这个新盟友靠不住，至于王逸清的落井下石他早就习惯。
一时间真是僵持不下，齐封原说：“我可以先出去打个电话吗？你要我证明自己的清白，就得给我一点时间准备你要看的东西。”
高洋文不同意，黎幸一反倒主动帮齐封原说话了。
“高队长是吗？你们现在没有确实的证据，不能控制他打电话吧，这好像很不合理。”
齐封原对高队陪了个笑脸，走出会议室。
几分钟后，他重新进来，让大家稍微等个十分钟，那边正在传资料过来。
高洋文紧紧盯着他，不懂他要搞什么名堂，隐隐觉得要坏事，他暗暗做了个决定，回去要让人查齐封原的电话，他记下此时的时间。
会议室的氛围没有那般剑拔弩张，十分钟，真的只有十分钟，前台抱着一打资料进来，往桌子上一放。
“不好意思，东西有点多，三台打印机一起打的，这里总共是80张，齐哥你检查一下。”
“谢啦。”
齐封原抱过那摞还烫手的纸，推到高洋文的面前，不用说话介绍，高洋文自己看了眼打头阵的那张，一份新闻人的证书彩打版。他皱皱眉，动手看后边几张，越看心里越沉。
80张，满满当当全部是齐封原的履历证明，还有曾经发表的文章，并且有报刊公司的签约认证。顶多值得注意的一点是那家报刊公司也是隶属于堂皇集团的，堂皇集团的产业非常大，从网络、实业再到娱乐影视，全都涉足。
黎幸一看着这场面，和在座的总经理、王逸清同样惊讶极了，但是他怀疑的部分和那两人不同，在他心里，齐封原的这些更加坐实了他的那句话：上头有人。
高洋文面对这些，咬着牙问：“你刚才到底和谁打的电话？”
“抱歉，其实我在业界稍微有一点点的知名度，有自己的法律顾问，所以刚才就是打给他的，我可以把他的电话提供给你，这些资料你们拿回去检查，有任何问题，随时欢迎你们来找我。”
高洋文让警员记录下电话号码，最后还是只能抱着那摞纸走了。
呼，幸好以前就有准备，要不然真要被杀个措手不及。
齐封原的事在公司一时间引起热议，他还有个新闻攥稿人的身份被不少同事拿来问，他平时在公司的人缘很好，如此一来更出名了。
接着就听有人问：“那个高队长好像就是负责一家三口中毒身亡案子的警察吧？我前两天看到通报上说了，有新闻报道，齐哥，那新闻不会就是你写的吧？”
齐封原摆摆手，告诉他们自己金盆洗手很久了，这次纯粹是误会，让他们别放心上。
但是公司就是个八卦的聚集地，那个同事说完这事之后，好些人都在网上搜起这个案子，大办公室里关于这件事情的讨论络绎起伏，他们甚至挖出了幼儿园的骨头鬼火报道，媒体不懂从哪里搞来了十几秒的幼儿园监控，这两天都在网上传疯了！
王逸清时不时看向齐封原，心里打起自己的小九九，刚才的事情让她发现了齐封原不为人知的一面，总觉得不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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