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宗布剑
我吃了一惊,又使劲挣扎了几下,发现老萧捆得还真够狠。只能屏住呼吸,仔细观察里面的动静。
那几只碧绿色的眼睛,在树木后面游移了一会儿,慢慢从黑暗中爬了出来。咧着嘴,嘴里两排发黄锐利的牙齿。眼神凶残而贪婪,全身一团团如刺猬般倒竖着的黑毛,赫然是两只饥饿的野狼。
老崔之前就叮嘱过我们,不要往山里面走太远。说这两年村里荒了,没人打猎,大山深处又出现了狼的痕迹。不过他娘的怎么会这么巧,我刚被捆住就有狼钻出来?况且这地方离村子根本不远,怎么会出现野狼?肯定是萧忘机干得好事。
那两只野狼貌似饿了很久,地上香喷喷的烤肉对它们的诱惑力太大了。两只狼还差点因为抢夺一块肉而撕咬起来,就被这么一步步勾着,爬到了我的身边。一只饿狼凑到近前,在我身上闻来闻去。
我只觉得一股野兽体臭混合着尿骚的气味扑面而来,野狼脖颈上面的黑毛都扎进我鼻孔里了。心中又惊又俱。
这两只野狼不算太大,而且平时食物估计不是很充裕,饿得都有点骨瘦如柴的意思了。要搁平时,我抄起根棍子,能把它俩打得亲爹都不认识。可这时候四肢全被捆住了,动弹不得,那野狼就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口水都滴到我脸上了,估计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咬开我的喉咙。我实在忍耐不住,大叫:“师傅!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你快出来救救我啊!”
我猛然间吼了这么一嗓子,萧忘机没反应,倒把那两头野狼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两步。我一看机会难得,连忙用屁股的力量在地上一顶,好像一只土拔鼠一样在地上翻滚起来,想离那两头饿狼远一点。滚了还没两下,就觉得下身吃痛,低头一看,小腿已经被野狼咬住了,正把我往树林里面拖。
我不记得以前在哪本书上看过,说野狼抓住猎物以后,一般都不会马上弄死,而是先拖回自己狼群的集聚地,然后再一口咬开猎物的喉咙,慢慢喝血吃肉,剩下的猎物残骸还可以储存起来。转头往树林里一看,发现在那漆黑的树丛里面,又多了三四双绿油油的狼眼。估计等把我彻底拖进树林深处,就立马开宰了。
我这时候脑袋都快吓炸了,又疼又气又怕,惨叫了两声,还是听不到萧忘机的回应。我满腔的污言秽语已经涌到嘴边了,准备把他家十八代祖宗全问候一边,突然间后背在石头上磕了一下,脑子里一阵清醒,有点搞明白老萧的意思。
野狼当然没有残骸姬吓人,可它们带来那种随时会把命丢掉的强烈危机感,和妖怪没什么两样。都会让你肾上腺素迅速增加,心脏砰砰乱跳。而我现在四肢被绳子捆住了,什么事情都做不了。这种巨大的无力感和眼前的危险结合在一起,产生的恐惧甚至超越了我第一次见到血尸。
在安逸祥和的生活里能静下心来,根本算不了什么本事,就在那极度危险的时候,还能保持冷静,才是真功夫。
我一瞬间就明白了老萧的用意,他就是要我在这种情况下,学着把心静下来,才能体会到四字真言的微义。可问题是他娘的我小腿上剧痛无比,身子在被往树林里拖,可能下一秒钟,喉咙就被狼牙咬开了,如何才能保持冷静?
脑子里嗡了两声,突然想起之前读过的一段心经。
“.........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
这段《般若波罗密多心经》,是我在香烛店里无聊时翻出来的。当时看着没什么感觉,就认为是佛教里那些“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的废话。可在这四肢被缚,群狼环伺的情况下,心中却忽地若有所悟。
我心中恐惧担忧,无非是因为时时刻刻担心自己被狼吃掉。可若当真把眼耳鼻舌身意皆抛诸脑后,狼吃我也罢,不吃我也罢,皆非我可掌控,与我又有何干?别说群狼环伺,就是天柱倾倒,乾坤崩裂,我只守住自己一颗本心,又有什么静不得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双目紧闭,默念叵牟两字真诀,念道第七遍头上,心中一片澄清。
这时候我好像已经被拖进了树林里面,我也不去理会。缓缓吸气,把罗字含在自己舌头上,在阴阳交汇之时,静了那么半秒钟。猛然间浑身一炸,从头到脚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股阳气从腹内升腾起来,穿过胸腔,在口中爆出了一个“库”字。
那库字吐出,炙得我嗓子眼里一片焦热,就跟平地里炸起了一个响雷一般,正炸在那狼群中间。一瞬间,就见那几头饿狼跟被几只毛都没长齐的耗子似的,全被我这一嗓子掀翻在地,呜呜惨叫了几声,爬起来夹着尾巴,没命地四散奔逃。
与此同时,我就觉得背后一紧,身上的绳子已经被解开了,抬头一看,正是萧忘机,他一直就跟在我的身后,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我和狼群都丝毫没有察觉,估计就算刚才我没吼出那一嗓子,要是真有什么危险,他也会第一时间出手救我。
萧忘机把我背起来,往山村里面走。我就觉得喉咙里一阵阵地发热,全身就跟蒸桑拿脱了水似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刚想说话,就被萧忘机制止了:
“你之前把全身的阳气都炸出去,不能张口说话,不然身体会受到很大的损害。”
我俩一路无言,走回住得地方。萧忘机把我放在床上,撕开裤腿,用早就准备好的酒精给伤口消毒,然后敷上药,用纱布包好。拍拍我的肩膀说:“睡吧。”
我他娘的有一肚子话想问他,可吼完那罗库两字之后,脑袋里一直晕晕乎乎的,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竟然就这么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萧忘机熬了一锅粥,里面卧了几个鸡蛋,叫我起床吃饭。他默默无言,喝了半碗粥,才摸着下巴说:“叶子,昨晚表现的不错。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师傅,我表现得好不好,倒在其次。”我把嘴里的鸡蛋咽下去,一肚子的话全涌了上来:“再有这种事情,能不能稍微提醒我一下,我真怕下次一个不留神,活活被你整死。”
“嗯嗯嗯,我知道了。”萧忘机含糊其辞地回答。
“你别告诉我下次还会有这种坑爹的秘诀吧?师傅,你到底是教法术,还是教整人啊?”我抓住萧忘机的胳膊。
“知道了就是知道了,为师自有分寸。小叶子你得多吃几个鸡蛋,对你伤口的恢复有帮助。”
看着萧忘机嬉皮笑脸地绕过我全部哀求,我内心中忽然感觉深深的绝望。
吃完早饭后,又检查了一遍小腿上的伤口,还好全是皮外伤。伤口虽痛,可为了下一次不被萧忘机整死,我还是咬紧牙关,去山下练拳。
这日的功课除了练拳习咒之外,又多了一样:背诵帛书上面的文字。萧忘机拿回来那片帛书,并非当年阮凌凤得到的《玄真隐诀撰微》残卷原本。而是她请人翻译了上面的篆书之后,用繁体字誊写下来的副本。
只不过这副本上面的字我们差不多个个都认识,可连在一起,却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显然阮凌凤在翻译完篆书之后,又对其中的文字做了某种加密。萧忘机研究了半天,也毫无头绪,便说不如我俩把上面的文字先背熟,然后把这帛书或是销毁,或是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不然带着它到处跑,不知会惹出多大的祸来。
他这句话说得我一阵心惊,忍不住瞥了一眼那藏着七眼阴牌的地板。
四哥的话我当然记着,要妥善保管好这枚七眼阴牌,千万不要把它的消息告诉给别人。可问题是现在的情况,我和老萧四处逃窜。不可能就这么一直把它放在我的内裤里面。这样下去,迟早捅出篓子来。
所以到底要不要把七眼阴牌的事情告诉萧忘机?
我琢磨了好两天,一直没有考虑清楚。到了第三天晚上,萧忘机又跑进树林里面转悠,连每天必备的一顿酒都没喝。天色彻底黑下来的时候,他才进屋,拎着把斧头,肩膀上还扛着一节树干。
“师傅,这离冬天还早呢,天儿也不怎么冷,你怎么还囤起柴火来了?”我帮他把那节柴火捧过来,体积不大,还真够沉得。
“什么柴火,我跟你说,这是天然生长出来的桃木的木心,你看这树的纹理,树龄至少也有十来年了。也算是运气,这么好的桃树,不是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还真不好找。”萧忘机兴冲冲地指着那节树干说。
“师傅,咱现在不都讲要植树环保林吗?这长了十来年的大树,被你一斧子劈了,怎么还成运气好了?”
“徒弟你这话说得有点道理。不过事赶在这儿了,咱们也只好暂时从权。大不了以后我在上山给它栽几棵就完了。”萧忘机心虚地笑笑:“不然上哪找材料给你刻宗布剑呀。”
“宗布剑?就是你腰上那把木剑吗?”我上次在湿壶里面,就发现萧忘机的木剑威力强大,一听也要给我刻一把,登时来了精神。
“不错,这宗布剑来历很古老。据说射日的后羿,因为箭术高超,遭人嫉妒,被人用桃木棍子打死了。死后封为宗布神,为拔凶除鬼之神。所以桃木剑在咱们降教里面,就叫做宗布剑。当然这只是一个传说,不过桃木木心刻出来的剑,确实对妖邪有很强的克制作用。咱们前程凶险,你没个趁手的家伙怎么行?”
我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原来老萧这两天跑来跑去,都是想办法为我寻觅良木刻剑,我刚才还跟他扯什么植树环保。看他在那里不停丈量木头的长款,神情颇为认真,终于下定了决心。便走进里屋,把那块七眼阴牌从地板下面拿了出来,回到萧忘机的身边:
“师傅,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要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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