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壶底
萧忘机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和元宵面面相觑，都没搞清楚状况。
“老萧，根本什么声音也没有啊，你是不是失血过多，又过度疲倦，产生幻觉了？要不咱们休息一会儿吧，正好我也困了。”元宵说着话，重重打了一个哈欠，两只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打哈欠这种事真的和感冒一样，非常容易传染。况且现在已经午夜了，我被元宵搞得很像躺地上好好睡一觉，又觉得现在睡过去非常不妥当，连忙强打起精神，晃了晃脑袋，耳朵里忽然铺捉到一丝声音。
那声音非常细微，好像春天万物复苏时，冻僵的虫子从土地里慢慢爬出来，发生的沙沙声，可感觉又离得非常非常近切，就好像.........就好像.........
就好像是从萧忘机背后传过来的一样。
我们三个同时意识到这一点，一齐转头看过去。只见那面血肉墙壁里面，有东西在缓慢地蠕动，看形状，好像是一个非常模糊的人形，在血肉皮层下面爬行，已经到爬了被萧忘机划开那道口子的边缘处。
我觉得不大对劲，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道口子。元宵已经哆哆嗦嗦地躲在了我的身后，不停拉扯着我的衣服，貌似要我抱它。我拿它没办法，只能俯下身，把它架在我的脖子上面，可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那道口子好像一张嘴巴似的裂开，从那血肉口子的中间，伸出了一节好像肉芽般洁白光滑的触角。
萧忘机在那东西爬过来的过程里，一直都非常镇定，可一见那段触手伸出来，脸色大变，往后退了一步：“快走，这东西要出来！”
我架着元宵慌忙往石窟里面跑，萧忘机殿后，用木剑在血肉墙壁上面划出一个大圆，也连忙跟了过来。钻进石窟的最后一瞬间，我瞥见那触角已经钻出来了一米多，上面坑坑洼洼，好像被人拿枪扫过似的，布满一个个的小孔。
萧忘机貌似对这个东西非常忌惮，神色戒备，紧紧跟在我的身后，每走十多米，他就拿木剑在墙壁上划一道半米长的口子，似乎在观察墙壁里血肉的状态和颜色。同时叮嘱我和元宵：“靠着有口子的这边走，千万别靠近另一边墙壁。”
我俩一听，立刻紧贴着墙壁，恨不得变成两只蜗牛在墙上爬行。那墙壁也果然非常古怪。不但有完整的血肉筋膜，离得近了，明显能感觉到好像靠近了一个发烧的病人一样，从墙壁内部往外散发着一阵阵的热气，貌似还在微微颤动着。
我们顺着石窟一直往下走，走得越深入，温度就越高。空气里散发着一股伏天堆满猪肉的屠宰场特有的那种刺鼻的肉腥味。我虽然吃过莴玮，可还是被这股气息熏得头脑昏沉，几乎要晕了过去。元宵看我不大对劲，每隔一段时间，就搂住我的脖子，把圆滚滚的脑袋凑过来，在我嘴巴上用力吹一口气。那种特殊的米香味吸进鼻子，立刻觉得头脑清醒了许多。
石窟的里七转八转，非常复杂，全靠萧忘机辨别方向。开始道路非常陡峭，可走了半个多小时，逐渐变得平缓起来。应该已经到了这湿壶的壶底位置。周围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些没有完全融化掉得人体碎片。开始不过是一只手，或者一段小腿。可接着走下去，就有大片大片的尸块。我甚至还看见了一个完整的湿尸，面目狰狞，张牙舞爪，好像要从墙壁里钻出来似的。
事实上不管多么强烈的情感，都要以精力作为基础。在极度疲倦的状况下，人对任何刺激都会非常麻木。我在石窟里走了太久，脑子非常昏沉。看这些东西就跟看橱窗里的洋娃娃差不了多少。
就在这时候，元宵突然晃了晃我的脑袋，凑到我耳边说：“小叶子，到了。”
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走出了石窟，正站在一个巨大地宫的角落里。
我很难用言语形容出看到眼前景象的震惊。这地宫建造的虽然简朴，可规模极为恢弘，整个地宫的穹顶里离地面足有近百米的距离，形成一个非常漂亮的椭圆形，在穹顶的中间，有一眼圆形的天井，隐约可以看见黑铁桥穿插其间，应该就整个湿壶的壶颈，也就是我们刚才下来的地方。
在湿壶周围的墙壁上，一片片血肉好像爬山虎一样连在一起，向上蔓延。地上堆叠着大量尚未完全融化的湿尸，腐败程度非常惊人，身体几乎干枯得好像柴火一半，偏偏脸上还挂着一些腐肉，滴滴答答往下淌着尸水，看上去分外恐怖。
很多湿尸身体间的腐肉已经凝成了一块，完全分不出彼此，蒸腾出一团团黑色的尸气，还隐约能看见不少的肉蛆穿梭期间。有的湿尸身上还挂着敛服的碎片。
那些湿尸好像有意地被人摆成一个个方阵，在方阵中间，留出四五米宽的走道。我所站的位置，离地面还有七八米的距离，能看见那些湿尸的方阵组成了一个特殊的图案，有点像道观里面的八卦图。而在八卦图的中央，有一个高出地面两米多的石台，石台中间，立着一块巨大的玉璧。
那玉璧的样式和我之前看到那块非常接近，但体积却大了许多，材质十分特殊，向外散发出一种奇特的光芒，很柔和，但穿透力非常强，打在周围的墙壁上面。我也是接着这股光，才能把整个湿壶壶肚子里的景象完全看清楚。
我们顺着湿尸方阵中间的通道，小心翼翼地走到石台上面。元宵仰头看了看那块石壁，惊叹道：“我的乖乖，那七文堂的阮教主也真够厉害的，上哪找到这么大的一块云母玉，这要是在拿到市场里卖了，能换多少碗大米饭啊。够我吃十辈子了。”
“这要镇是一块云母玉，换成大米，别说十辈子，一百辈子你也吃不完。可这东西看着和云母玉很接近，其实完全不一样。”萧忘机用剑指了指那玉璧：“看见这里面一团团的血丝没？这东西叫鬼冢石。”
“这东西看着白白净净，非常漂亮，干嘛取了一个这么鬼气森森的名字？”我皱眉道。
“外表看着漂亮，壳子里面却一塌糊涂的东西多着了。没听过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萧忘机说着话，俯下身，揭下来一块石板：“你瞅瞅，就知道这东西为什么叫鬼冢石了。”
元宵好奇心比较强，抢在我前面往石板里面看，吓得一哆嗦：“我的乖乖，这什么玩应？”
只见在石板下面，盘踞着大量暗黑色的肉管，肉管上面还长着一颗颗的白色肿瘤，聚在一起，好像癌变了的肠子一样，让人看着非常不舒服。
肉管一段连接着鬼冢石的下面，另一端不断蔓延，似乎连接到了那些湿尸阵地下。
萧忘机用木剑划破一条肉管，从里面立刻流出来一股暗红色的液体。
“这湿壶的体积太过庞大，不可能单靠自身的力量，把阴气全部集中在壶底。这就需要用到鬼冢石了。鬼冢石通过下面这些肉管，把周围湿尸堆和湿壶蜮里的阴气吸收进自身体内，慢慢化解，滋养下方的土地。如果我推测得不错的话，那阮教主的秘密，就藏在这鬼冢石的底下。”
萧忘机叫元宵先站在一边，和我一起动手，把石板一块块掀下来，露出一个长宽各两米多的方井，方井下面的肉管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一起。在肉管的中间，捆着一个非常古老的木头箱子，木头的纹理和质地都很坚实，上面还刻着复杂的花纹。在箱子冲我的一端，画着一个栩栩如生的虎头。
“就是这东西了，降教中以虎为阳神。在阴气汇集之地雕刻阳神图案，是典型的阴包阳的高明手法，用来炼制法器最是适合不过。”萧忘机说道。
“我的乖乖，这就是那七文堂压箱底的宝贝了。咱们快把这箱子抽出来，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这就抄了那位阮大教主的家了。”我发现元宵不单贪吃贪睡，还是个小财迷，它异常兴奋，上去拍了拍木箱底。
“不行，这箱子上面已经和周围的肉管全部黏住了，一旦抽出来，势必会造成大量肉管破裂，里面的阴气外泄，后果不堪设想。”萧忘机摇头道。
“那位阮大教主心思深沉，你当她家是好抄的吗？赶快回来，要是触动了什么机关，你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我看元宵蠢蠢欲动，连忙把它抱了回来。
“不过这木箱虽然棘手，里面的东西倒不是弄不出来。既然这里是用来炼制法器的，那木箱应该是个套箱，也不会完全钉死，才方便阴气进入，滋养法器。叶子，你去这石台的另一边，把石板掀开，钻到底下去。我试着把外箱周围的钉子拆开，把内箱直接推出来，你在对面接一手，别让木箱第一时间落在地上，就可以了。”
我答应一声，连忙绕到石台对面，把石板掀开几块，钻了下去，萧忘机弄了半天，大声叫我：“叶子，你准备好了么？”
我连忙答应一声，摩拳擦掌。等了一会儿，只听吱吱嘎嘎一阵响，内箱突然挤开那堆肉管，钻了出来。
内箱来势非常凶猛，我往后退了一步，才勉强把它顶住，心说这阮教主是往里面塞了两百斤猪肉吗？怎么这么重？
我按照萧忘机的指示，撑了几秒钟，才把内箱的一角慢慢放在地上，向里面看过去。才看了一眼，整个人就愣住了。
我刚才蹲在那里的时候，想象了无数种可能性，这木箱里面到底装了什么法器。从一整箱子的阴牌到降魔杵到转经筒想了个遍，不夸张地说，这木箱里就算装了一个火箭筒，我也不会太过惊讶。可以当真看到箱子里面的东西的时候，我还是一阵阵地发蒙，震惊得好悬没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叶子，那木箱里面到底装了写什么？”萧忘机带着元宵往我这走，边走边问。
“师傅，这.......这.........”我指着箱子里的东西，一时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
“这箱子装着一个人。”
“什么？”萧忘机惊讶地嗓子都有点破了。跑过来一看，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倒是元宵趴在木箱上面瞅了半天：
“我的乖乖，这人怎么好像还是活的？”
(https://www.vxqianqian.cc/4442/4442633/11111113.html)
1秒记住千千小说：www.vxqianqian.cc。手机版阅读网址：m.vxqianqi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