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主卧
我手上拿得是一个二十多公分长的玻璃管。这东西我之前就见过，是一卷符通。
符通这个东西，是一种入门的护身符，可以预防一些低级的降头术。之前我和陈叔在我四哥那里就看到过一卷。里面的锌皮还是请高僧诵经开过光的。
这人皮里面为什么会放了一卷符通？
我脑子里有点乱。拧开玻璃管，把里面的锌皮抽出来。
锌皮是符通最重要的部分。上面的经文如果是高僧用针誊写下来的，效果和普通符通完全天壤之别。一些粗制滥造的符通，反而容易成为降头术的媒介。
萧忘机虽然还没教我什么正经的法术，可跟了他这么多天，基本的眼力倒是提升了不少。我展开那卷锌皮一看。上面的经文竟然已经被人全部磨掉了。在锌皮的中间位置，用刀刻了一行字：
3+5=7
小学一年级的算术题，这也能算错吗？
我有些啼笑皆非，这符通被磨成这样，已经完全失去了效力。想拿它防身根本没有任何作用。我把符通放到一边，走出房间。
这屋子的布局很简单，一条笔直的走廊。左边依次是厨房、次卧和卫生间，走廊的尽头是房门紧锁的主卧。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见主卧的房门心理就有点发颤。转身打开厕所的门，探头往里看。
我这个举动其实非常弱智，萧忘机这么久都没有动静，总不可能是蹲在茅坑里拉屎。厕所内果然空无一人。老式的蹲坑，甚至连马桶都没有。墙壁上全是污垢，天花板上很突兀地垂下来一根天线，连着个灯泡。
蹲坑和水箱里面的水全都蒸发干了，水箱里放着一双破旧的鞋，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此外就没有其他值得注意的地方了。
地板上覆着一层厚厚的泥垢，我用脚擦了两下，发现泥垢下面的瓷砖上，有人用刀刻过的痕迹。
我用力把那块泥垢搓开。
3+5=7
又是这个等式。
我这会就有点奇怪了，一连两次出现这个错误的等式，肯定不会是随手乱画上去的。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我站在那里琢磨了一下，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最开始住在102室里的，是一对老夫妇带着孙子，三个人。
之后农名工租住在这，是一家五口。
恰好对应着等式里面的3和5。
可3加5，明明是8个人，这等式的另一边，却连着两次郑重其事地写着7。
难道说，这8个人里面........
“喂，那片烂树叶，你在做什么？别告诉我蹲在角落里吓得发抖。我告诉你，你在五分钟之内，不把整个屋子探清楚，我还有别的办法治你呢。”元宵在门外大声喊。
元宵如果真是一粒元宵，那绝对是芝麻馅的：心太黑了。我领教过这位爷的手段，不敢怠慢。连忙退出厕所，深吸一口气，把主卧的门拧开了。
我之前总觉得主卧里面藏着刀山火海。没想到打开一看，里面陈设非常简陋，简直就是一目了然：一推门，正对的墙壁下一溜麻袋，左手窗户边上摆着张双人床。此外空无一物，比次卧里的布置还简单。
可我一进到屋子里面，就觉得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压抑感：窗户用极厚的布帘给挡住了，一点空隙都没露出来。更奇怪的是，整间主卧的墙壁，全刷着一层红色的油漆。
“谁会把自己的卧室刷成红色的？疯了么。”我看了一圈，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战：我两眼现在看到的景象偏昏暗，显得墙壁上的红色更加渗人。
“麻袋里面只是泥土？在屋里放这么多袋子土干什么？”我走到墙边看了一眼，完全不得要领。又凑近墙壁仔细一瞅。墙壁上面的红色油漆中间，夹着一缕缕细长的发丝，还有好像碎肉一样的渣滓混在其中。散发出一股股令人作呕的腥气。
我本能地退了两步，心里一阵阵的发寒：这绝对不是什么油漆，倒好像是把人的尸体放进桶里碾碎，把混着毛发内脏的血汁涂抹在了墙上。
幸好我这段时间遇见离奇古怪的事情太多，已经具备了一定心理素质。退后两步，又仔细扫视了一遍。心中非常疑惑不解：
萧忘机哪去了？
我心里已经做好了萧忘机遇害的准备，可就算人死了，总得留下个尸体吧？这房子我已经转了一圈了，别说尸体了，连尸毛都没找到半根。
难道我师傅叫那怪物碾碎给抹到墙上了？应该也不会干得这么快啊。那墙上的血漆早就凝固了。
我很想和元宵好好说道说道这事，但又怕它再使什么坏，只能仔仔细细又在房间里找了一圈，这回被我发现出一点门道来。
屋内的双人床非常简陋，床垫已经不翼而飞了，几块木板子上撑着一床乌突突的棉被，棉被底下是空的。床底下我也扫了一眼，什么都没有。
可我发现在床脚下面，绕着一小截红线，解下来一看，正和之前萧忘机交在我手里那条一模一样。
我心念一动，把棉被扔到一边，几块板子逐一卸下来，露出双人床底下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那洞口挖得非常粗糙，好像还挺深，里面架着一个简易的木梯子。我趴在洞口边上往下看：洞下面连着一条通道，在通道的边上，蜷缩着一个黑影。
洞里比外面又黑暗了几分，那黑影又缩在角落里面，模模糊糊，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往身上看过去，正常人的四肢，貌似还穿着衣服。
“师傅，是你吗？”我叫了两声，那黑影微微呻吟了一下，声音很微弱。
我心一下就揪成了一团：师傅明显伤得很重，可好歹算是活着。
萧忘机蜷缩在角落里面，手捂着肚子，貌似腹部受了重伤。我心中焦急，想从那梯子上下去，把萧忘机背上来。可洞里面非常狭窄，如果我下去的话，根本没有转身的空间。
我心中正在焦急，隐约看见萧忘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一下子反应过来。
我两只脚跨在洞口两边，上身探下去，两只手抓住萧忘机肩膀上面的衣服，像从井里提水桶一样，用力把他从洞里往上提。
他娘的萧忘机看起来文质彬彬，可一提进手里，比老母猪还重上三分。我又怕弄坏他的伤口，提起来半米多高，把他架在梯子上面，累得满头大汗。
我喘了几口气，寻思着一口气把他提上来。刚弯下腰，忽然听见萧忘机那里隐隐约约说了句话。
我现在非常害怕一个不小心，弄得他伤口大出血，彻底玩完。一听他说话，连忙把耳朵凑过去：“师傅你说什么？”
又是断断续续的几声，还是没大听清楚。再凑过去一点，耳朵已经快贴他脸旁边了。
赫........赫.........赫.........赫...........
这会听得一清二楚。
我脑子里一下就炸开了。转过头去，就看见一张血淋淋的怪脸仰起头来，鼻子尖几乎都蹭到我脸上了。
那种恐惧感是无法形容的，我吓得嗷一嗓子，向后边退。没料到脚跟绊在后面的铁床架子上，直接栽了个跟头，重重倒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
等我把这口气缓过来，洞里面那黑影正在顺着梯子往上爬，已经探出一大半身子了。我这才看清了这东西的全貌。
那是一张被完全剥掉皮的脸。嘴唇和下颌上面的肌肉已经彻底消失了。皮下的生肉和血管曝露在空气里，还在一下一下地跳动。两排白森森的牙齿上面，曾经是鼻子的地方，只剩下两个血洞。眼睛布满血丝，还在不停从眼眶里往外淌着白色的脓浆。
衣服把它的身体遮住了。可我猜它身上也绝对好不到哪去：一滴滴脓血顺着袖筒流出来，滴在地板上面。腹部还破了一个大口子，白花花的肠子几乎都拖到地上了。我甚至怀疑刚才我在次卧里拿起那张人皮，就是刚从它身上剥下来的。
突然从洞里钻出这么个东西，本来已经很恐怖了。可我再仔细瞅了一眼它身上的衣服，就觉得一股寒气直冲脑门。
是连帽衫。
我又定睛瞅了一眼，没错，就是他。
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被人扒了皮，可还能动来动去。还是他本来就是没皮的妖怪？
刚才说过话的活生生的人，一转眼变成了这个样子，那种震撼和恐惧是非常强烈的。那东西趁我发愣的功夫，已经彻底从洞里面爬了出来。嘴巴里赫赫赫地几声，向我走过来。步伐沉重又缓慢。
我看它的动作不是很灵活，心中陡然升起一股豪气。心想他娘的不就是卖相恐怖点吗？也没什么了不起。连衫帽就是普通身材，披着皮都未必是我的对手，把皮扒了不更完蛋。你要敢过来，老子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英雄好汉。
那东西走了两步，被床架子挡住去路，慢慢伏下身，两只血手抓住床架边上一拧，那铁条立刻被他拧成了麻花状。在从中间用力一扯，铁条竟然硬生生地被他扯开了。
我脑子里嗡地一声，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老子还是赶紧溜吧。
我跌跌撞撞跑到门口，用力推了两下，大门还是锁得死死。这时候我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骂：“死元宵，烂元宵，快他娘的开门，老子要被你玩死了。”
全无回应。元宵貌似已经走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东西混身淌着血，已经走到了主卧门口，一步一步冲我挪过来。
我把身子贴在铁门上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糟了，这下可能要玩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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