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摄像头
布洛把衣服解开，血渗出了绷带外，胸前红红的一滩。我一震，居然这么严重！绷带上的血有的已经变得暗红，有的还很鲜艳，可想而知伤口一直在流血，亏得这小子忍到了现在。
中年医生把绷带解下，胸口糊满了血，被戳穿的几个窟窿狰狞可怖，血液汩汩流出。心里越发的内疚，要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这样。
李长清道：“这小子身手不错，怎么会伤成这样。”
中年医生给布洛清理伤口，我们坐在一旁等候。我犹豫着要不要问问李长清碎片的事。
看出我的犹豫，李长清道：“多余的事我一件也不知道，我也不晓得你和耗子明去德布洛莫干什么，纯粹是因为受人之托走一趟。”
话说的倒是够干脆。他告诉我这么多，估计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我没再说话，看着医生给布洛包扎伤口，清理完伤口，上了药，缠上新的绷带。
结了账，李长清道：“去车站还是直接送你们到机场？”
我道：“能不能帮我个忙？”
他道：“你还真不客气，什么忙？”
我跟他讲起曲哈的事，问他能不能去跟那中年汉子说说，或者找个什么理由，把曲哈放了。她心肠不坏，不该被埋在坛里永世不得翻身。
他想了想，说：“可以，不过我得提醒你，鬼是好是坏不是肉眼可以看出来的，我作为毕摩和苏尼，如果她今后作祟，我会亲手收了她。”
我迟疑的问：“她不能送回祖界吗？”
李长清摇了摇头：“变成鬼会有另一番命运，不过今后还是会演化为人的。”
我想问他是怎样的命运，如何演化为人。终究还是没问出口，不同的文化有不同的解释，不知道在彝族存不存在轮回观，我就权当做投胎转世，但愿曲哈下辈子能投个好人家。
李长清直接驱车前往美姑，来到中年汉子的家，中年汉子一家都在。李长清用彝语跟中年汉子聊着什么，中年汉子有些纠结。紧跟着他们就走到埋坛子的地方，把坛子挖了起来，揭开盖。坛中空空如也，但我知道盖子开启，曲哈就已经自由了。
之前看见布洛的绣球，本想讨一个来给曲哈看看，可惜他的背包被耗子明那些人扔了。
离开中年汉子的家，隐隐的笑声从身后传来，一抹红色的影子从眼角边飞过，我下意识的抬手一抓，什么东西落到了手上，看向手中，什么也没有。我蓦然转头，没有任何人。
李长清一直开车把我们送到西昌火车站，不管怎么说还是很感谢他。他说本来也是要来西昌，算是顺路。
布洛的面色依旧不好，我问他要去哪，帮他买票。
他摇了摇头，往马路边走去，我跟上去问道：“你不走？”
“嗯。”他应了一声，示意别过。他是打算休息几天还是有别的什么事。我纳闷的向火车站走去，忽然想到玉石碎片还在他身上，转过身却见马路上哪有他的身影。我一愣，刚刚还在，怎么一转头就不见了。我走出几步，四处张望，还真就不见人。怎么走这么快。
我在马路上喊了几声，周围的行人往我这边看过来，没有丝毫回应。东西还在他身上，我又没有这小子的联系方式，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碰上。我纳闷的向火车站走去。来到售票厅，伸手进内袋拿钱包，忽的摸中一个清凉的硬东西，拿出来一看，赫然是碎片，这东西什么时候塞进我的衣服里的？之前沾上去的血迹已经被擦掉了。我疑惑的将其放进内袋中。
坐了两天多的火车，沿途换乘了几趟，回到深圳的时候正值傍晚。风很大，空气很潮湿，看样子要下雨了。从公车上下来，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雨。书店的位置比较近，我往书店的方向跑去。来到书店，大门关着，陈淏不在。这个点确实也不该在。
我没有钥匙，雨越来越大，转瞬间大雨倾盆。周围的店铺早早关了门，昏暗的路灯照耀着街道。
“咳咳咳！”喉咙一阵痒，我咳嗽起来，胸腔一阵作痛，越咳越剧烈。我一手扶着墙，剧烈的咳嗽，没法呼吸，一面咳一面使劲的吸气。
我坐到地上，一手捂到口边，抬手一看，满手的血。咳出的血越来越多，染到衣服上，身前一片殷红。每咳一下都仿佛牵动肺腑肝肠。一连咳了老长时间，才渐渐的平息下来。
我靠着店门坐在地上，身上全是咳出的血，看着蒙在大雨中的街道，局促的呼吸。朗朗读书声从旁边的中学传出来，夹杂在雨声中，我望着昏黄的路灯光下的街道。以前中学的时候，也是那么奋发图强，为了能考上高中或中专，整个寝室十几号人挤在一根蜡烛旁熬夜背书。那时候的中专也是很难考的。当时同寝室的不少人成绩都非常好，但是迫于家庭困难，只有我一个报了高中。绝大多人为了包分配工作稳定，都选了中师。记得上高中的时候，同寝的哥们羡慕不已，上大学那会儿还纷纷来祝贺，结果现在……
我自嘲，身后的书店也不是我脚踏实地努力得来的，如果不是那一次“顺路”，我现在还在工厂里卖力气。还不如当初读完初中就外出打工或回乡种田的同学。
雨水溅进来，将我半个身子打湿，我任由雨水飞溅，听着读书声停下，变成了欢声笑语。几个身影撑着雨伞从远处走了过来，有说有笑。
“王哥！”一个声音在雨中叫道。
我扭头看去，几个身影快步走了过来，近了，就见是陈淏、黄文明、黄荷芳以及两个不认识的面孔，一男一女。
“王哥，你怎么回事，身上怎么都是血！”陈淏说着，赶紧和黄文明过来扶我。
“我……咳咳咳咳。”我想要说话，一开口，寒气灌入，又咳了起来。几口血咳到地上。
“怎么病这么重！”陈淏拿出钥匙，将店门打开，打开灯。我坐到收银台后的凳子上。为防雨水溅进来，陈淏把店门关上。外面的雨声被隔绝，安静了不少。
陈淏说：“王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没带钥匙给我打个电话不就成了？怎么搞成这样。”
我摆摆手示意无碍。
“你每次出远门回来就跟脱了层皮一样，先是大病了一场，上次从海南回来肩上干脆多了两个窟窿，这次又咳一身血，你到底做什么去了……”他顿了顿，不知想到了什么，露出难掩的震惊与一丝兴奋。
那两个不认识的生面孔同样流露出诧异的神色，小声嘀咕了两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陈淏冲两人道：“别瞎想了，他们俩就是王哥从海南带出来的，不是那回事。”
那两人诧异的神色消去，似乎打消了之前的念头。陈淏让他们先回学校。黄文明和黄荷芳关心的问了几句，也先行离去了。
其他人离去，陈淏忽然有些激动的问：“王哥，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我纳闷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他有些神神秘秘的说：“你该不会是……做地下工作。”
我不解：“间谍？”
“不是。”他比划了几个挖掘的姿势。
“挖煤？我犯的着吗？”
“也不是。”他说着又比划了个吹蜡烛的动作。
我胸腔还发疼，没心思跟他猜，让他直接说清楚。他直视了我一会儿，叹了口气，说：“看来不是。”
我莫名其妙，也懒得理会，让他没事也先回去，我休息一阵就走。
“那我先走了，对了，你不在的这几天我又进了些书回来，王哥你也要与时俱进才行，不能整天抱着七八十年代的老书看。”说完，就跟我别过，离开了书店。
他指的是我常看的七八十年代出版的关于少数民族文化研究的书籍。我看向书架的角落，多了不少书，走过去一看，就一部小说，好几卷，若干本，拿出其中一卷翻了翻，总算明白陈淏这小子比划的挖掘和吹蜡烛是什么意思，合着他口中的“地下工作”指的是挖坟掘墓。
我瞥见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个反光的小东西，伸手摸去，这东西黏在了墙上，特紧，使劲揪了几下才揪了下来。拿出来一看，竟然是一个微型摄像头！我一怔，这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是陈淏放的？他放个微型摄像头在这里做什么，难道是为了防止之前的事发生？
总觉得没那么简单。我掏出手机，自从在德布洛莫瀑布的水潭里浸泡关机后，就没试着开机。我按下开关，须臾，屏幕亮了起来，这手机果然很顽强。一开机就提示电量过低，赶紧从收银台翻出备用的充电器，插上电，拨通陈淏的号码。
“王哥，有什么事？”电话里陈淏问道。
我说：“店里的微型摄像头是你装的？”
那头疑惑道：“什么微型摄像头？”
“就是黏在书架后的墙面上的那个。”我道。
陈淏惊讶道：“墙面上有摄像头？我不知道啊，不是我装的，这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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