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林序睁开眼睛的时候，昏暗低沉的光线落在洁白整洁的房间里，一股呛人的香烟味顺着冷空气空气吸入鼻腔，还带着一股消毒水味，林序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秦戎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指尖猩红渐渐落成灰，听到声响，他偏头看了眼。
将香烟掐灭，眼前的烟灰缸里都是烟头，整个病房几乎都透着一股呛人的味道。
他起身，动作缓慢，俯身往透明玻璃杯里倒了一杯水，用指腹试了一下杯壁的温度，才走过去。
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
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
背对着窗外的光影，他身上穿着浅灰色的羊绒毛衣，黑色长裤，看起来整个人随和很多。
从始至终，林序的眼神都没落到他身上，病房里安静的几乎可以听到彼此之间的呼吸声。
每吸入一口气，林序嗓子都疼的像是被撕开了一般。
他看着林序，眸光定了一瞬，侧身从抽屉里拿出一管药来。
无名指上的银色戒指，在这暗淡的光线中格外明显。
他刚一靠近，林序浑身上下都不自觉的有些发抖，她咬着嘴唇，眼瞳乌黑带着水气。
浑身上下都写着拒绝与警惕。
还有令他厌恶至极的恨，让他恐慌不安的，触目惊心，心底那股暴怒焦躁再次涌现。
他撩了一下眼皮，劲瘦的腕骨皮肤冷白，轻微的塑料袋声音响起，秦戎拿了一根干净的棉签，慢条斯理的沾过白色的药膏，涂在她的唇角。
他眼神留恋，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像是不舍。
又像是告别。
可是却又压抑着疯狂的笑意。
看的林序毛骨悚然，她大脑轰隆一声，几乎忘记了躲避。
他将废弃的棉签丢弃，指腹轻轻贴着她的脸颊，声音暗哑。
“既然留不住你，思来想去，我也可以放你离开”
他低头，在林序额间落下一吻。
林序睫毛一颤，滚烫的泪珠从眼角滑落，落在洁白的枕套上，留下几滴深色的印子。
林序神色恍惚，尚未从噩梦中挣脱，耳边传来清脆的机械声，直到冰冷的枪口对准了她的心脏，她才缓缓回过神来。
秦戎偏了偏头，食指指腹渐渐下压。
林序眼睛盯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清浅的瞳孔倒映着秦戎偏执疯癫的模样。
秦戎自嘲的笑了笑“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
他是不可能就这么放她离开的。
既然她真的想要离开自己，不如自己亲自动手，从生到死，她都是自己的。
不是想离开吗？
他只能用这样的方式送她离开。
林序她凭什么不爱他。
凭什么！
林序迟迟没有说话，她猛然抬手，针管一瞬间红色的血液回流，她干涩枯红的眼睛里几乎没什么情绪。
窗外朝霞升起，金色的光线在地下拉成一条直线，烟雾缭绕，在她指尖停留。
“ 挺好”
她声音嘶哑，几乎很艰难的说出了这两个字。
至少，她自由了。
秦戎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的时候，眼白拉着红血丝，漆黑的眼珠死死看着她“阿窈”
他在这个时候竟然还笑了一声“别害怕”
“我会陪着你一起的”
话音刚落，病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发出剧烈的震颤声。
眼前的东西被人抢走，一道黑色高大的身影快步跑了进来，看清楚眼前的情况，低声骂了句“真是个疯子”
霍无厌身后秦老爷子坐在轮椅上。
入目白色的被单上是刺目的血色，霍无厌眼眸轻抬，看了眼林序。
她像是感受不到疼，手背上的针眼不停的冒着血珠出来，洁白的床单染红了一大片。
他敛眸，强迫自己不能再看，将刚刚抢到手的手枪往阿辉怀里一丢，随后走出了病房。
这是秦家的家务事，和他没有关系。
他这一次，已经是属于多管闲事。
他想到昨天夜里，在医院，秦戎怀里那纤细的身影。
扰的他心烦意乱，好端端来看个灯会，都能碰到这种事？
“阿戎”秦老爷子开口，转动轮椅“跟我出来”
天气一冷，他的膝盖便疼的厉害，这是年轻时候留下的暗伤，天变时只能靠着轮椅出行，腿上就算盖着厚厚的毯子，也挡不住四面八方来的寒风。
刺骨的疼。
年轻时候落下的病根，如今老了，一年比一年难熬。
若不是昨天晚上霍无厌刚好在医院，又看到秦戎出门取了枪进了病房，今天怕是要出大乱子。
林家再不行，港城还有一个何家呢，如今她明面上还是秦戎的夫人，要是林序真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就没了，那才是惹了一身的麻烦。
“你不是喜欢她吗？”秦老爷子神色如常，询问“为什么还想杀她”
“我是喜欢她”秦戎神情冷漠，不复刚刚那般。
他声音很低“可是我没办法了”
与其放她离开自己，看着她和其他人谈笑风生，不如将她永远留下。
“怪我”秦老爷子叹了口气。
怪他，曾经将权利看的太重，太过于偏激，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很快有护士进来替林序处理了手上的血迹，林序坐在沙发上，看着她们在换床单被套。
朝霞渐渐褪去，金色的阳光穿透云层，看起来今天是个大晴天。
阿辉推着秦老爷子进来的时候，林序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护士推着治疗车离开，顺带关上了门。
“好点了吗？”秦老爷子语气关切，但眼睛里却并没有多少担忧，其实他也并不在意林序的冷漠。
“这么久了，你还是没学会认命”
“弱肉强食，才是这个社会的现状，相比之下…”
他语气停顿了一瞬。
“林小姐，你拥有的已经够多了，做人啊，不能太贪心”
他喊她林小姐，是在提醒她自己的身份，她身上负担着的所有。
和普通的工薪阶层相比，她这样的情况好的太多了。
她之所以会难过，会痛苦，无非是因为恨的不够彻底，爱的又不够纯粹。
在他看来，这些痛苦的来源都源自于她自己，没人能够帮她。
秦老爷子理了理膝盖上黑色的毯子，语气平常，眼神却透着几分凌厉“你不为自己着想，那你的家人？朋友呢？我听闻你与周家那位私交甚笃”
“或者？你那个私生子的弟弟”
“亦或者？你的那些，朋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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