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逃亡
凤南蓉早已经六神无主，手中死死攥着那块万利钱庄的名牌，紧紧跟着凤南茵带她从后窗跳出，向国公府北向逃跑。
冬月，戌时早已漆黑一片，前院已被火把映得亮如白昼，凤南茵跑得东一头、西一下，她只知大概方向，到底对国公府还不熟悉。
但她聪明地避开有人哭喊之地，成功将凤南蓉带到北院墙下。
到了这里，闻到隐隐的臭气味，还能听到流水声，她知道没走错。
这里已经听不到下人的哭喊，也看不到火把的光亮，证明外面也无官兵看守。
“我们从这里离开！”
凤南蓉捏着鼻子，她是国公府大小姐，都不知府上还有这么一处地方。
“你确定？这里这么臭！”
凤南茵不和她废话，走出好远才找到下人倒泔水的角门，可是这时门板上已经落了锁。
她用力扯了一下纹丝不动。
国公府的院墙一人多高，她们根本翻不上去，好在不远处有一棵歪脖子榆树。
她喊了一声，“过来，爬上去。”
凤南蓉望着那树，“你要我翻墙？”
她堂堂国公府嫡出小姐翻墙？她做不到！
凤南茵看她一脸抗拒，冷嘲，“别以为我真的愿意带着你逃，我数三个数，你不爬我就自己翻走，你是死，还是被卖又与我有何干系！”
凤南蓉恨恨地看着她，昔日自己瞧不起，看不上的少女，这时却成了她唯一的救赎。
她对抄家一事其实比凤南茵了解的更清楚。
只要不是十恶不赦的灭族大罪，像她这种官宦女子多半是卖进教坊司。
若是不逃，这辈子只能沦落别人的玩物。
她不甘心听令翻墙，可又怕凤南茵真的能逃走而不带上她。
“一！”
“二！”
“三……”
凤南蓉：“我爬！”
她不愿意示弱，不就是爬墙吗，只要能离开，她可以低一次头。
可她不会爬树，“你托我一下啊，没看到我爬不上去吗？”
凤南茵顶顶烦她颐指气使的样子，可她还是忍了。
小小的人上前帮她助力，语气同样不好。
“你别浪费时间行不行，你没吃饭是怎么着，再磨蹭一会，谁也别走了。”
凤南蓉也看到了向这边缓慢照亮的火光，一个咬牙，终于翻上墙头。
可是她身上的大氅被树枝刮住。
“啊！”
凤南茵骂了一句，“别叫。”
她三下两下将勾住的大氅扯下，紧随其后翻上墙头。
外面就是那条臭水河，河面闪着波光处能看出水流，而脚下黑凄凄，不知是平地还是水面。
凤南蓉根本不敢跳，吓得又要哭。
“凤南茵，我从前是对你不好，可我那会不知你是我亲妹妹，现在你知道自己身份了，却要这样害我吗？”
她觉得，只要自己跳下去，不是被淹死，也能被臭气呕死。
她不如回去被官兵抓了算了。
凤南茵白了她一眼。
“我没你想的那么小气。”
既然决定带着她一起走，就没想过报复。
可能，内心深处还是渴望亲情，所以才想冰释前嫌。
她看着黑洞洞的脚下，心底同样打鼓，还是抓着凤南蓉的手，带着她一块跳下去去。
“啊！”
凤南蓉没有防备被拉下院墙，脚被踮了一下，险些栽进河里，亏得身上的大氅被勾住，捡了一条命。
“凤南茵，你是故意的。”
“你要是再叫，我就真的自己走了。”
她心下砰砰直跳，其实心中也在后怕，因为眼下只有两尺宽的空地，眼前就河水，就差一点她也掉进了河里。
这里她跳起脚去帮凤南蓉拽大氅，不是她好心，是怕给官兵留下找寻的踪迹。
凤南蓉两次喊叫声还是引来了官兵，二人清晰听到有跑步声到了近前，还有寻查声。
“仔细搜，不可以让一人逃走。”
“是！”
她吓得死死捂住嘴巴，身体紧紧贴着院墙，一动不敢动。
凤南茵知道，再躲下去被抓到是早晚的事，只要那道锁被砸开……
她踮着脚，终于摸索到停放小舟的地方，快速解开了绑绳。
她身凤南蓉招手。
凤南蓉已经吓得一动不敢动。
凤南茵生气，又向着她招了两次手，见她还不动，决定自己离开。
准备上船的时候，她的袖摆被人轻轻扯住。
扭回头，她看到凤南蓉眼里有泪，心一下子又软了。
可能，血脉亲情就是这么一回事吧，哪怕你再气她，怨她，在最后一刻看到她无助，还是忍不住心软。
“上去。”
凤南蓉再不敢挑刺，因为她已经听到有人解锁的声音。
姐妹二人快速快速跳上小舟，凤南茵支着船桨用力顶着河床，小舟划进河面，顺流飘动起来。
河水极臭，哪怕是冬季也有难以掩盖掉的臭味向外弥漫。
也正是这股子臭味救了姐妹二人一命。
那门被打开之后，官兵看到是城中那条涌动的臭水河，查都没查一眼便又关上了门。
而姐妹二人的小船还没驶离国公府的地界范围，凤南茵用手死命按压在心口，那颗害怕的心才没有跳出腔子。
“我们应该安全了。”
凤南蓉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从小到大，她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
河水是臭的，船身里面也是臭的。
刚刚坐下来后，抹了一手的泥不说，凤南茵还死死压着她不让她抬头。
她一边做着呕，一边哭。
哪怕知道是自己狐狸裘皮兜帽在这夜色中扎眼，刚刚凤南茵是在救她，可她依旧忍不住难受。
凤南茵也还是个孩子，刚刚的一切也是拼尽了全力，这会脱困，便不由自主地蜷缩了身子，由着凤南蓉低低啜泣。
而她，一滴眼泪也没有。
这点困难，比起在赵家弯与死人骨睡一晚又算得了什么，何况她怀里有夫人准备的路引，有老太太一生的积蓄，还有——早上藏的两个肉包子。
凤南蓉这时问她，“我们要飘到哪，你知道吗？”
“乱葬岗！”
凤南蓉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遍，哪？”
凤南茵话不多，依旧是那三个字。
“乱葬岗！”
“凤南茵，我与你是要逃生的，不是去活埋，你要带我去乱葬岗？我要下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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