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要是早知道
“阿姐。”顾成言不急不缓地跟紧她，认定了她的身份，
“我知道是我能力不足，导致顾氏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可，我也是临危受命的啊，当时南秋年纪还那么小，而且南秋没有管理公司的能力，我为了顾家，只能扛起重任，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顾今昭嘴角抽搐，一脸‘老板你是疯了吧’的诧异。
她心里暗暗给他再多记一笔——
当着她的面说她女儿的坏话，罪不可赦！
脚步匆匆走到和星巴克只有一街之隔的游乐场入口，顾今昭递上提前买好的门票。
“顾总，您别再跟着我了，我来这稍微解解压，您跟着我，我玩也玩得不轻松。”
因为没有门票，被拦在外面的顾成言愣了愣。
检票口的工作人员听见顾今昭的话，看看水灵漂亮的年轻小姑娘，再看向顾成言的目光，控制不住带了少许鄙夷。
咦惹，哪个公司的老板，长得人模狗样，挺不要脸，老男人纠缠人年轻小姑娘？
顾成言：“……”
他心里的坚定，动摇了。
她的行事作风，突然变得不像顾今昭。
如果是顾今昭，应该在他叫她‘阿姐’的那一刻，巴掌就过来了。
顾今昭礼貌地挥了挥手，转身去寄存柜存放背包，直奔过山车。
这是个偏中大型的游乐场。
不是周末，人也不算少。
顾今昭去排队玩了一轮过山车下来，再站到队尾，打算再玩一次，自己身后突然闪现出一个熟人。
熟人看她的眼神有种苦巴巴的可怜。
像是被遗弃在泥潭里的小狗。
小狗？顾今昭无声冷笑。
会咬人的就不是可爱小狗了，而是恶犬。
“顾总，您是希望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您骚扰我吗？”
顾今昭打开手机摄像头。
顾成言眼底闪过一丝错愕，“阿姐？”
“我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我不是顾总您以为的那个人。”
顾今昭故意烦躁。
顾成言瞳孔微颤，他没想明白是哪儿不对。
之前他没直接认她，每次的刻意试探，她不接茬，也正常。
但他都那么坚定，直接喊她阿姐了，他料想，她可能要打他要骂他，要讽刺他。
为什么会是无视他？
就像……
就像是，她把他接到顾家老宅住，给他提供了优渥的生活条件，却鲜少关心他一样。
顾成言深陷迷茫，喉咙像是被一根绳索勒住，又涩又疼。
顾今昭撇开他，跟着队伍往前走。
顾成言侧身退出排队的行列，低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下午的暖阳把他的身影拉长。
有人踩着他的影子路过。
影子跳跃了两下，仿若，要把经过它的万物都残忍吞噬。
顾今昭看了十几年顾成言装乖巧、扮无辜。
她之前陪他演，是因为他选择什么样的活法，和她关系不大。
但，他要是参与谋划了纵火案，那关系可大了。
又玩了一次过山车，在半空中，将胸口的气闷发泄得淋漓尽致，顾今昭一落地，就掏出一颗糖撕开含进嘴里。
顾成言还站在原处。
顾今昭远远瞥了他一眼，扭头往反方向走。
她走到海盗船附近，找到空椅子坐下，打算把嘴里的糖吃完再去玩。
两分钟不到，长椅的另一端，有人矮身落座。
“阿姐。”
顾今昭敏锐察觉到顾成言的语气变化，不带感情地看向他。
“顾家上下，连本家带旁系，我最恨的就是你。”
顾今昭挑眉。
哟，演不下去了？
顾成言继续说，“你太偏心了！”
“我明明才是和你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你总是偏心顾南秋那个，从孤儿院领回来的外人！”
顾今昭面无表情，后槽牙啃了两下糖果，没咬碎。
“你让我住进顾家老宅，不是要补偿我的吗？”
顾成言呼吸颤抖，语气还是如常的委屈语气，眼底却装满了怨毒，
“我爸爸妈妈为你爸妈工作，被你爸妈连累，死掉了，我12岁就成了孤儿，可是我在顾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你在顾家过的是什么日子？”顾今昭侧过脸，终于直视他，
眉目带笑，“有人欺负你吗？”
顾成言一窒，脑海里甚至生不出‘她终于承认了她是顾今昭’的淬毒讥讽，
下意识顺着她的话，给出真实回答，“……没有。”
顾今昭点点头，“那你有缺衣短食过吗？”
顾成言：“……没有。”
顾今昭：“顾家上下，谁没有把你当小少爷看？”
顾成言不说话了，本来颤抖的呼吸，抖得更厉害。
像是汲取不到周围的空气。
顾今昭笑出声来，“还有，你爸妈被我爸妈连累？”
“成言，是你爸求到我爸面前，希望我爸给他安排一份工作，我爸心善，给你爸安排了当司机。”
“出车祸当天，只是很日常的，你爸开车，送我爸妈出门，你妈妈之所以在车上，是因为你爸想顺路捎她一程。”
“我也在那场意外失去了父母，你怎么好意思说，你爸妈是被我爸妈连累的？”
顾成言犹如困兽，眼眶赤红，“那场不是意外！”
“证据呢？”顾今昭冷笑，“我查了千百遍，才敢断论那是意外，你说不是意外，证据呢？”
顾成言脑袋突而一片空白。
他没有证据。他只记得，有人跟他说，哪有那么多意外？
车祸身亡的人里，顾家家主和顾夫人身价最高，车祸一定是冲着他们去的，其他都是被连累的可怜人。
“你该不会以为，我接你住到顾家，是因为我愧疚，在弥补你吧？”
阳光直照而下，顾今昭的瞳仁被映成了琥珀似的透明。
冷然的嘲弄，不加掩饰浮现在她的瞳孔。
“我只是觉得你和我一样，失去了父母，很可怜，而且你的成绩还不错，不是烂泥扶不上墙的坏孩子，我能帮则帮，让你来顾家老宅，只是方便把你安排进更好的学校而已。”
“失去父母已经很惨了，以后的路得你自己走，你再怎么说也是我远房堂弟，年纪又小，我没想到好心给你铺路，会演变成斗米恩升米仇。”
“要是早知道——”
要是早知道，她希望能回到十八岁，制止把善心用错人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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