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我输在哪儿
听到顾今昭的话，顾成言仿佛被施了定身术，连呼吸都忘记了。
脸颊被憋得通红，他堪堪从荒谬的真相中抽出身来，重新，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喘息。
“成言，我扪心自问，对你已经够好了，你倒是好样的，欺负磋磨我的女儿，这就是你报答我的方式？”
顾今昭语气冰冷，蓄着淡淡的讥讽。
顾成言缓过来那一阵的心悸，抹了把脸颊，手指捻去眼角的眼泪，
“顾家上下，是没人敢欺负我，我也不缺吃喝，但是阿姐你，从来没有正视过我！你对我不好！”
顾今昭觉得不可思议，“在S市最好的中学，也能保持成绩稳定上游的学霸，记性这么差的吗？”
顾成言不明白顾今昭的意思。
顾今昭唇角弯出凉薄的弧度，“接你到顾家之后，我公诚开布和你谈过，我为什么让你进入顾家。”
“以及，我不欠你什么，我没必要花时间感化，一个喜欢装模作样，连声真实的谢谢都不肯说的便宜弟弟，我没有虐待你没有无视你，只是你跟我不走心，我也不和你走心而已。”
脑海轰隆一声巨响，像是电闪雷鸣，顾成言蓦地想起来了。
是，她确实说过，她接他到顾家，只是因为他年纪小，父母又不在了，很可怜，她愿意用顾家的资源抚养他，希望他能好好学习，平安长大。
她当年，甚至给他做过课业规划，别的世家大少爷学的东西，他愿意的话也可以学。
她对他没什么要求，唯一算的上要求的，就是努力学习，健康长大。
她也明明白白告诉过他，顾家以后的家业，不会属于他。
她会把家业留给她的孩子。
明明，他当初，是对她的安排毫无怨言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态发生了改变的呢？
似乎从别人告诉他，他父母的死是被人连累的开始，他逐渐变得贪心。
现在回想起来，好像，只要他不奢求那么多，不去争本来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她会是一个好姐姐，而不是，他内心描摹的那个，偏心、恶毒、冷漠的假想敌。
顾成言的手臂开始颤抖，脑海里，混乱得像是学校时期的所有试卷被撕碎后团在一起。
各种思绪纷呈而过。
一会儿，他想到顾今昭也曾经会温柔摸摸他的头，夸他考试得了高分。
一会儿，又想起他成为顾家家主后，那些让人心情愉悦的阿谀奉承。
“我没做错！如果顾南秋是你的亲生孩子，你把顾氏留给她，我认！”
“但顾南秋只是收养的，她来的甚至比我迟，凭什么……凭什么，她可以，我不行？”
现在认错，已经太迟，顾成言闭了闭眼，干脆怨到底、恨到底，
“阿姐，我输在哪儿？”
顾今昭笑得花枝招展，眸子盛满纯良的恶意，
“你输在，南南从来都是真心待我，而你，只有虚情假意。”
“说句难听的，就算没有南秋，我以后也没有孩子，顾氏集团，也落不到你手里。”
顾成言感觉自己的心脏，瞬间跌入深不可见的谷底。
“成言，我再跟你分享件事吧。”
嘴里的糖已经融完，顾今昭又掏出来一颗，
“事后我查车祸，顺带查了查你爸。”
“你爸曾经向人卖过我爸妈的行程，赚了小一万块呢，还好他卖行程的行为，在车祸发生的一年前，不然——”
“不可能！我爸不是那样的人！”顾成言急促打断顾今昭的话。
顾今昭眼底风平浪静，“我保存了证据，等我回去S市找出来发给你看。”
顾成言仿若失声，挫败地低下脑袋。
胸腔里，有一团似火非火的物质在燃烧。
顾今昭从装糖的口袋掏出录音笔，
“好了，你该告诉我，纵火案发生之前，你为什么去见王勇了。”
眼角余光瞥见顾今昭的动作，顾成言像是受到了侮辱一般，“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今昭眼尾轻挑，弧度似嘲讽似讥笑，一语不发。
仿佛在观赏跳梁小丑的表演。
顾成言被她的眼神激怒，用力地搓了下脸，眼眶更红。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好一会儿，喉咙挤出一声哂笑，
“阿姐，就算我承认了，当年的事和我有关，你又能怎么样？”
海盗船那边传来的尖叫声，一阵一阵，上上下下，规律极了，喜感得叫人想笑。
顾今昭没忍住，笑出了声。
顾成言心头的怒火霎时一窜三尺高，“你以为，你录下我承认的罪证，就能把我送进监狱吗？”
“没有实际的物证，我今天能承认，明天就能反悔，普通的律师就能把我摘得一干二净！”
“更何况，我有的是钱请资深律师！”
顾今昭假装没看懂，顾成言在气什么。
她的目光轻飘飘从他身上滑过，唇角勾勒的弧度反而更深了些，
“这么自信啊，那你承认一个给我听听？”
“你在挑衅我！”顾成言不至于蠢到连这都看不出来。
顾今昭做出洗耳恭听的从容。
顾成言讨厌极了，顾今昭泰山崩于前面不变色的沉着，
“不过，我确实敢承认就是。”
他控制不住，生出让她失态的恶意。
“当年的事，和我有关系，是我找上的王勇，他当时，把他的屋子的拆迁款拿去赌了，老婆一怒之下跟他离了婚，带走了孩子，他还欠着一大笔赌债，走投无路。”
“这种人最好拿捏了，闹出事也不会惹人怀疑。”
顾今昭摩挲着屏幕微闪的录音笔，眼瞳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好像，顾成言说的是废话。
顾成言一口气堵在心口，“我承诺给王勇二十万，也承诺了，会保他不蹲监狱，他答应帮我办事。”
他讽刺，“他那人小心眼不少，以为能借此拿捏我，让我源源不断给他供钱，可惜，他没那个命。”
顾今昭但笑不语。
可不是没那个命么？被谢斯闻‘保’进了精神病院，折磨了这么多年，真疯了。
王勇一开始，肯定不会供出顾成言，估计以为进精神病院，也是保住他的计划里的一环。
等他意识到不对，想要卖了顾成言保全自己，他说的话已经不管用了。
没人会相信一个疯子的胡言乱语。
“阿姐，你是不是不知道，我有共谋。”
顿了顿，顾成言补充，“不是王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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