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来钱快
蒋寸心闭上眼睛，一幅幅画面呈现在他脑海里。
这是……
这是？
怎会这样？
曾经那些过往，一幕幕涌上心头。
他和那人打的难分难舍，兵败之际，他使出暗中早已准备的后手，令其重伤。
佑生的噩梦怎么会是这些？
而且，为什么梦里和现实的结果是反的。
受重伤不治的人，变成了他。
佑生在焦急呼唤。
将他揽进怀里，那样珍之重之地抚摸他的脸。那双手，甚至在颤抖。
倾尽全力用命救他，最终却无力回天。
蒋寸心看着梦里的自己在消散。
佑生跪在地上，满身脏污，形容狼狈。
他想往前冲，过去拉起佑生。
刚一动脚，却踢在床边上。
猛地清醒。
怎会这样？脑海里那是怎么样的画面啊……
高山之巅的雪，被丢在地上，车压过，人踩过。
从纯白，到浅灰，最终沦为黑色泥水。
而那清冷的雪，竟然是为了救自己才变成那样。
宁愿自损也要救他。
那个曾经从不曾正眼看过自己的人，在梦里竟然是如此表现。
蒋寸心大为震撼，一时心神不稳，气息一乱。
从梦里跌出来。
急急后退两步，蒋寸心大口喘气，始终平复不了情绪。
一转身，冲出去走了。
听得仓皇跑走的动静，佑生躺在床上，不再挣扎抽搐，她耐心等待着。
许久，缓缓睁开眼睛。
拥着被子坐起来，眼中清明。哪里还有半分被噩梦吓到的样子。
她靠在床头出神。
虽说刚才是演戏给蒋寸心看，但她确实不明白，为何近来总觉得疲累。
休息和修炼皆不能缓解。
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
扶春确认了自己的猜想，十分兴奋。
一眨眼，又不见了人。
走之前大声吼着，要是有人过不去奈何桥，给她传音。
其他事，一概不要找她。
孟婆叫她去拜谢主事，她统统忘到九霄云外。
丰泽无年月，扶春一去，都不知道自己呆了多久。
再出来，照山河中的两种功法，破光和念尘，都有了突破。
再上岸，倒是脱衣婆先叫起来，“扶春，你干什么去了？怎的一下就变得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
脱衣婆绕着扶春转圈，“你……偷吃仙丹了？怎的周身气度和原来不一样了……”
“去去去！”孟婆走过来，“瞎嚷嚷什么！扶春这胆小怕事好吃懒做的，气度什么呀。”
一把扯过脱衣婆，拉着她走了。
回头给扶春使眼色，让她赶紧走。
扶春一溜烟往船上跑去。
排队的鬼魂，听见这边动静，都扭头看过来。
这一看，有一个魂魄叫起来，“往生娘娘！”
“往生娘娘！”
扶春脚下一顿，不可置信。
沿着声音看过去，竟然看到了萍姐儿！
她跑过去抓住萍姐儿，“你……你怎会……”
剩下的话，扶春说不出口。
她自认为，还是对萍姐儿做了比较万全的保护。
张冲他们不能杀。
更何况，出嫁的女子，要是死了丈夫做了寡妇，还是在一个无亲无故的村子里，日子只会比被打更苦。
她明明有丈夫，都还会被醉汉惦记。要是没有丈夫，后果不堪设想。
既要让张冲不能再打萍姐儿，改邪归正好好过日子，还要让萍姐儿有能力自保不仰张冲鼻息。
扶春和许同初是好生筹谋过的。
当日，在令张冲熟睡之际，扶春和萍姐儿解决他们家的问题。
许同初是去给张冲改了记忆的。
改过的记忆里，张冲是一个从小就非常勤劳，努力上进的人。
在爹娘去世后，他依然顽强生活，后来遇到了萍姐儿，二人感情甚好，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主要是，他们也没见过其他凡人的日子怎么过得。
只好按照萍姐儿爹娘的故事，做了一份一样的，印在张冲的记忆里。
还给他多印了一份编篮子的记忆，好歹让他有个手艺活。
至于他们为何成婚多年还没有孩子，扶春和许同初一致同意，就设定成是张冲的问题。
只说他有病需要治疗。
等好了，要孩子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从根源上杜绝了一切张冲伤害萍姐儿的可能。
明明都安排好了。
这才过了多久，拢共连一月都不到，日子不该是好了吗。
萍姐儿反倒是很平静。
笑了笑，说道：“张冲要我委身于他人去换钱，我不愿。偷偷给他下鼠药。他死了几天，我也喝下同样的药。”
扶春脑子轰得一声炸开。
莫非是许同初那时候功力太弱，事情没办好……
扶春看着眼前的姑娘，模样和自己第一次见她时一样。
一样潦草，一样落魄。
头发散乱，脸色乌青。
一说话，甚至从她肚子里发出回声，脏腑里空荡荡的。
她最后死之前，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挣扎。
扶春虽不知鼠药是何物，可是能毒死人的东西，定会对脏腑造成极大的破坏。
是腐烂坏掉了吧。
所以，肚子里，显得空荡荡。
她该有多绝望。
扶春说不上来，心里到底是哪种情绪。
也不知道该怪谁。
好像，也没办法怪谁。
许同初改完记忆，她是确认过的。
如今的结局，实在是超出她的预料。
想了想，还是将许同初做的事告诉萍姐儿，想问个清楚。
萍姐儿听完，却冷笑出声。
直到后来，笑出泪。
黑色液体顺着脸滴下来。那一瞬间，扶春好像看见了郭榆。
萍姐儿对着扶春跪下去。
扶春急忙去扶，萍姐儿却执意磕了几个头，“谢往生娘娘好意。”
扶春侧过脸，不忍心再看。
待萍姐儿拜完起身，只听她淡淡道：“只是，往生娘娘你们怎么会知道，人就算被改了记忆，那些多年的习性，是改不了的。”
“为何？”
“你们走后，张冲倒是说过，自己会编竹篮。我还奇怪，怎的突然会编竹篮。而且他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他勤快了。”
“他说要努力赚钱，要和我好好过日子。我想着是不是您点化他，我还偷偷拜了您。”
“好了没两天，张冲砍竹子摔伤了腿，编竹篮划破了手。在家休养，我天天伺候他。他觉得这样很好，伤好了却也不想再出去赚钱。”
“他说，萍姐儿，你这么能干，辛苦你多赚点。”
“又过了几天，他那些狐朋狗友来，喝了酒，醉醺醺说只要让我跟他们睡，就给张冲钱。”
“张冲嫌干活苦，他瘸着腿跪在地上，求我。说这样来钱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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