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我不仅会治你们的儿子，还会治你们。”
言罢，不等他们反应，疯婆娘抬手一挥，方才没有出过声的人，有几个都莫名其妙地叫起来，“怎么回事？”
大家都转过去看他们，“你们咋了？”
一人抬抬手，抬抬腿，大口大口使劲喘气，末了，叫起来，“我好了！我好了！”
其余几人也是如此。
众人知道，这个叫起来的人，身上一直有病，没有利索过，他的腿曾经受过伤，是个瘸子。肺上也不好，走两步就喘气，根本没法干重活。
今日，还是被他们强行拉来充数的。
此刻见到他的模样，有人半信半疑地问，“什么好了？”
那人十分激动，“你看，我的腿好了，不瘸了。也不喘了。”
说罢，原地蹦来蹦去，把样子配上他花白的头发，显得十分滑稽。
蹦跳了一阵，也不见憋得面色通红，喘不过气。
众人都围过去，摸他的腿，摸他的脸，“真好了？”
“真好了！”
他很兴奋，脸都红了。
趁此时刻，疯婆娘继续出言，“你们几个的儿子，已经好了。还不快回去看看。”
闻言，那几个人飞一般跑出去。
留下的人，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
就那样气势汹汹地来，要是就这样走了，岂不是便宜这疯女人了。
她还敢跑到别人家里去，撺掇人家媳妇离开，这种人，怎么能不好好收拾一顿。
前些日子，听说要把她沉塘，早知道那时候大家一起上，把她弄死了事。
想到此，一人振臂高呼，“别信她的鬼话，白天都有人帮她，还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她的障眼法。大家上啊！”
一群人又要往前冲，这次，脚直接粘在地上，挪不动半步。
任凭他们使出怎样的力气，也是无用功。
坐在空中的疯婆娘再次慢悠悠开口，“稍安勿躁，若不信，尽可在此等候，且等回去的人，看看他们是什么情况。”
他们还能怎么办呢？
动也动不了，只能等着。
屋中极其安静，静得那些人，能听到彼此粗重的呼吸。
半晌，一人忽觉自己能动了。
他看向疯婆娘，后者笑了笑，“你去打探一下他们几家的情况，再来如实汇报。”
那人跌坐在地上，站了几次，都没有站起来。
最后只能连滚带爬地跑了。
好一会，他再回来，又哭又笑，“真的！真的！都好了！”
剩下的人，哪里还呆的住，都想赶紧回去看看儿子。
可脚下还是粘得紧紧的，根本挪不动。
“记住，他们现在只是接上，以后，若再打家中女人，便还会掉落。若能善待她们，才能完全长好，正常使用。你们儿子能否完全恢复，全看你们。”
疯婆娘端坐着，“去告诉其他人。”
那些人，呼啦啦的来，又呼啦啦的走。
疯婆娘从空中降落下来，看向刚才一字一句教她的人，“这样，就有用吗？”
扶春看着她，“你说的有用，是指一次就能永远改变他们的行为吗？”
疯婆娘抿着唇，不言语，又抬头看看空中的孩子们，她们都松了一口气。
“不能改变吗？”疯婆娘终是问道。
“不能。”扶春斩钉截铁，说出了疯婆娘最不想听到的话，“但你想一想，方才故弄玄虚，加上绝对的武力压制，有没有比你用血肉之躯硬碰硬更有用？”
疯婆娘点点头，“是的。”
“我知你不易，这么多年的磋磨，遇到事情，一时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也是正常。我也知你正直，不愿用这些方法，可是，这才是对付他们最好用的办法。
他们也不可能就此一次，便能改变性格，对家里的女人好，也不可能从此以往，向上向善。以后，你和他们还会有千百次的交锋。你想救那些和你一样受苦的女人，也还有很长很难的路要走。不仅在这些男人，也在那些女人自己身上。
不过，我想你应该能明白，遇事先冷静思考，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才是上上策。
这次赢一点点，下次赢一点点，终究会完成你的志向。之前许同初教你的，加上我方才给你的，对上这群人，完全能做到不见血的压单方面压制。
不越雷池，不昧良心，而后，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
你有如此顽强的生命力，我信你，你能做到。”
疯婆娘心绪起伏，眼中情绪翻涌。
那些不得章法，一次次迎头碰上去撞得头破血流的场面，划过心头。
那些不堪的过往，播放到今日，戛然而止。
她终于抬起头，展颜一笑，“是，我已不是之前羸弱无力的自己了。我有力量，有人帮。我会成功的。”
“阿娘！”三个孩子扑到她怀里，脸上早已泪流满面。
她们在上面看了整个过程，再见到这样的结果，也跟着一起高兴。
尽管这个姐姐说的一大堆话，她们都似懂非懂，可阿娘说的话，她们听懂了：我有力量，有人帮，我会成功的。
孩子们也激动起来，真真切切地为阿娘开心，为阿娘骄傲。
疯婆娘蹲下，一把搂住孩子们，抹去她们脸上的眼泪。
回头正要道谢，一转眼，人却不见了。
“咦，姐姐们呢？”最大的孩子问。
疯婆娘笑起来，十分温柔，“姐姐们也去完成她们的志向了。”
那一刻，她身上好像有淡淡的光芒闪耀。
扶春最后回头看时，外头有个姑娘冲进来，仔细一看，是在姚知雪处指引过得那个女孩子。
扶春一笑，转过头走了。
转了一大圈，终是回到忘川河畔。
孟婆远远看见她们回来，高兴起身，迎上去，“你们回来啦。”
“嗯，我们回来啦。”
话音刚落，另一道如冰雪消融的声音响起，“我也回来了。”
扶春回头，许同初朝她一步步走来。
带着一身血污，疲惫，风霜。
好像看见他，就看见了厮杀着怒吼着的战场；看见了无数化成烟雾，随风散去再无轮回的魂魄；看见了那些挑起战乱终不能如愿的人，绝望颓败的脸。
扶春想呛他一句，还没张口，许同初直挺挺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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