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郭榆投胎(二)
芸娘在他旁边跪着。
他们二人好像也没有什么话要说了。
说什么呢?
隔了半晌,芸娘起来抓住男人送来的东西,提出去扔在外头。
郭榆爬起来,酿酿跄跄,将那些一个一个捡回来。
日子照旧要过。
那男人带来的物品,够他们生活一阵子了。
他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因为这些东西能支撑他们的生活所需才捡的。
还是为了把东西拿回来放着,摆在芸娘眼前。
每天都让她看见。
物品一点点变少。
提醒她,她做了什么。
不过那些东西,郭榆从来不用。
可是,过了半月,有人来找他。
让他去当里正。
里正?
他万万没想到,竟真的会有这样的事……
当个小官,做点小事,是他曾经一直以来的奢望。
寒窗苦读多年,眼见一朝应试,便可得偿所愿。
偏生关键时候爹娘双双离世,丁忧几年,已经错过良机。
原以为此生再也无望实现心愿。
没想到,机会会在这时候,送上门来。
这人跟他说话时,他隔着窗户看见里面忙来忙去的芸娘。
眼里燃起来的熊熊烈火,被芸娘浇灭了。
郭榆心里恶狠狠地想,不需要女人用身体给他换前程。
他拒绝了。
夜深人静,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郭榆心里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在啃食。
心揪在一起,犯恶心。
他干呕起来。
芸娘不放心,翻身看他,轻拍他的背。
郭榆却在芸娘碰到他的一瞬间,身体突然僵硬,不能动弹。
他抻着身体,直杠杠地,横在床边。
头就那样悬空。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瞬间,仿佛很久。
芸娘抽泣的声音传来。
郭榆杠直的身体,缓慢地钻回被窝里。
他裹紧被子,背对着芸娘。
复又翻身过去,看着芸娘的后难勺出神。
脑子里一会儿是芸娘解扣子和男人进屋的样子,一会儿是让他当里正的话。
折磨的他难以安寝。
他一夜未眠。
终于想明白了。
过去的事情已经不能改变,只能向前看。
既然芸娘已经被霸占,他已经失去了那么多。
眼见的好处,他不能再失去了。
反正她已经被人用过了。
郭榆反复安慰自己,他做得是对的。
他求了传话的人。
跋山涉水,去了城里。
跪在男人家门外。
……
等他再返回村子里,已过去七日有余。
他连家都没有回,直接去了原里正的家。
将揣了一路,被汗水浸的发酸的文书,念给对方听。
就这样,他当上了里正。
管起村里的人。
那些年里,他尽职尽责,做尽一切好事。
他的妻,没落得好下场。
他只求多做好事,将来为他的孩子铺条好路。
将来为她找个好人家,让她好好过日子。
也不知为什么,那件事后,莫名看着芸娘比原来,越来越娇媚了些。
看得他又心里发痒。
曾经哪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终是在一个晚上,他和芸娘和好了。
同一张床榻,同一个女人。上面的男人却不一样。
有时候是他,有时候是那个男人。
每次那男人走了,郭榆就要变着法的闹。
慢慢的,他发现,芸娘对他不似以往那般殷勤以待。
自己忙着在她身上耕耘,她却很是冷淡。
芸娘越是这样,郭榆越是要折腾她。
折腾完,第二天对那一点点可有可无的公务,更是上心。
甚至连村里的孤寡老人,他都亲力亲为,亲自去抚养。
他尽心侍奉老人,虔诚如同佛教徒面对自己的信仰。
以此,来换取他折腾芸娘时的心安理得。
以及他认为的问心无愧。
一晃,萍姐儿五岁了。天真可爱的年纪,让郭榆的家里又多了些欢声笑语。
更令郭榆激动的是,有消息传来,那男人因为杀人,被抓去坐牢了。
郭榆专门去城里离男人家近的酒馆里要了酒。
坐着慢慢喝。
没了再续。
从早上等到快日落,终于听到有人聊男人的事。
他乐了。
把自己的酒都分出去,小菜也分出去。和人家聊的吐沫星子乱飞。
“他们家不是权大财多,杀了人也不过是多花些钱罢了。怎会落得坐牢的下场?”
“嗨!哪能呢,再厉害,也有比他们家还厉害的。这回也是惹到大人物了。没要他的命,都算他家祖坟冒青烟咯。”
大家哄笑起来。
趁着月色回家,郭榆十分畅快。
笑得前仰后合,把这件事说与芸娘听。
第二天,来人告诉郭榆,他不是里正了。
郭榆嘿嘿笑,不在意的模样。
他和芸娘,又过起了最初那般的生活。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田地里的产出,交完赋税,也不过刚刚够糊口而已。
日子过的多快呀,萍姐儿十二岁啦。
他的儿子,贵哥儿也出生了。
芸娘再不愿意又如何,还不是要乖乖给他生儿子。
郭榆洋洋得意。
还没高兴两天,男人又出现了。
是的,他们家熬死了死对头,他阿爹升官,他从牢里出来,又来郭榆家了。
一切好像回到原点。
又好像比原来还要糟糕。
这个男人对着芸娘深情款款地说,多谢娘子惦记我,我在牢里还为我奔波劳顿。
死婆娘!什么时候的事?
郭榆在男人走后,死命地打芸娘,一声一声地问。
芸娘什么话也不说。
郭榆骂她,骂她水性杨花。
芸娘却冷笑。
成婚这么多年,他头一次在芸娘脸上见到这样的表情。
她笑什么?!
他打了芸娘,隔几天被男人打了。
男人骂他孬种。说好男人从来不打女人。
他又当上了官,他忙着管人,心里始终不明白,芸娘在笑什么。
那天,男人来了。
他站在门外,从门缝里看。
刚好看到芸娘的脸。
脸上没有冷笑,没有表情。
闭着眼睛,嘴巴急不可待地寻找男人的嘴,脖子。
脸上全是,情欲。
是他多年不曾再见过的东西。
他们挪了位置,看不见芸娘的脸了。
只有她高高低低的喘息声,从门缝里穿出来。
声音在他眼前化成交叠的身体。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出去和李光上山采药。
那些药,有的直接给村民们用,有的换钱,给那些实在需要钱的人家。
包括他们。
男人什么东西也不带来了。
他说他玩腻了。
后来,男人不来了。
可是,芸娘为了留下男人,竟然把女儿也送到人家床上去。
等他发现时,为时已晚。
他又变成了行尸走肉。
如同爹娘刚去世那时候。
他再看见芸娘的脸,只觉得恶心,再也想不起来和阿娘有什么相似了。
他试图带女儿走,芸娘却拦着。
并且故意安排了大早上被四邻围观的戏码。
毁了女儿一生。
为了救女儿,他只好快刀斩乱麻。找到张冲,将女儿嫁了过去。
张冲是他曾在做里正时,外出办事时认识的人。
他家里没什么人了,跟曾经的自己很像。
他想着,这样的家境,有了媳妇,定能待萍姐儿好些吧。
自萍姐儿出嫁,他频频外出采药,不愿在家里多待。
回来便抱着芸娘,不由分说将她压在身下。
有时候芸娘挣扎,说贵哥儿还在。
他就暴怒,只说贵哥儿还小不知事。
最多将贵哥儿打发出去找别人玩。
总之,只要他到家,就要用这种方式报复她。
报复她为何要在别的男人身下那般表现。
只有看见芸娘在他身下哭,他才觉得自己还活着。
只有他觉得自己还活着,才会小心翼翼拂去芸娘脸上的泪。
萍姐儿出嫁后,男人也不再来了。
他终于畅快了。
直到他突然死了。
他跟着李光,什么大山没去过。
知道采药危险,出门前都要再三检查带的物品。包括鞋子。
若鞋底不够粗糙,他们出行便会在脚上多绑几根草绳。
那天真的太奇怪了,鞋子怎么那么滑?
他飘回家后,偷偷查看过死前穿的鞋子。
鞋底确实非常光滑,和穿久了自然磨损造成的滑不一样。
那种程度的光滑,是有人故意着急忙慌磨出来的。
而他出发前,李光已经在门口等着。
原本准备好要穿的鞋子,却湿透了。
他要穿着走,芸娘从屋里跑出来,温柔地拿出这双鞋,让自己换。
说外出辛劳,不可穿湿鞋,以免着凉。
李光笑着打趣,芸娘笑得腼腆。
他好像又看到初见的芸娘了。
接过鞋子换上出门了。
……
他不明白。
芸娘为什么要这样做。
成婚以后,自己一直小意对待。
唯一打过她一次,而且是她先口出恶言,说跟自己不是一家人。
他连来偷吃的男人都不如。
她希望和那个野男人是一家。
这是什么话?!
他怎么能忍得住,不再打得狠一些?
但不管怎么说,他事后也道歉了。
那个男人能做到他这样?
自己的女人,在自己家里的床上,和别的男人苟且。
他都没打死她,还好吃好喝伺候着。
还要自己怎样。
这么些年,他还不够隐忍吗?
他在经历这些事之后,还拿芸娘当自己家人看待,她还有什么不满足?
他一定要问清楚!
一定要再听见芸娘说一句他们是一家人!
……
一阵强烈的白光袭来。
郭榆彻底失去意识,向下坠去。
……
出来了!生出来了!
稳婆大叫起来。
抱着一个孩子,冲出去给大家报喜。
“快看,白白胖胖的小子!”
炊烟升起,房顶上的茅草,被笼罩在其中。
门外一个男人,坐着。
他站起来跑向稳婆。
炊烟底下那间连着低矮茅草房的小房间里,一个老媪颤颤巍巍跟过去。
身上还沾着干草屑。
老媪双手合在一起乱拜。
她儿媳熬了三天两夜,总算把娃儿生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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