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不是摔死的
“是。”扶春抢在王大狗前面，回答了小孩的问题。
“我知道呀！”
孩子扭着身体，从王大狗怀里跳下来。
“你知道什么，大牛怎么死的？”
“那天大牛哥在地里干活，那疯婆娘跑过去，就这样！”孩子有些说不清楚，晃着身子，手中做出提篮子的姿势，“她身上啥也没穿！光溜溜到处跑。”
男孩仰着头，换了一种口气，模仿起来，“哦呦！来送奶子给大牛吃咯！”
“大牛！吃啥饭，抱着你娘直接吃奶咯……”
孩子对他说的内容，表达的意思好像不太理解，只一味地尽力模仿。
头高高地扬起来，拉长声调，嘴巴圆圆的，最后又被自己逗笑。
学完接着说道，“大牛哥脸都气红了，他骂疯婆娘，叫她赶紧走，不走就要拿刀砍死她。”
“疯婆娘就拿刀追大牛哥。”
男孩说完了，转身拿走王大狗手里的斧头，两只手抱着斧头，在木头上哐哐地劈着。
力气太小，只在木头上留下一点小小的痕迹。
王大狗笑起来，骂一句，“屎娃儿。”
“莫砍到你那泥巴脚。”
一回头，看到扶春冷冷的眼神，缩了缩脖子。
“你儿子说的可是真的？”
“是咧。”
话音刚落地，王大狗突然觉得有些难以呼吸。
手和腿控制不住地抖起来。
身上仿佛背了千斤重的东西，压得他不得不弯下腰。
王大狗再也支撑不住，一个屈膝，跪在地上。
他不知道发了什么。
只觉得嗓子里好像堵了东西，一口气憋住，上不来，下不去。
憋的脸红成猪肝色。
脸脖子上的血管，青色线条一点一点蔓延至下颚骨，继续像脸上爬去。
王大狗双手捏着下巴，试图让嘴巴保持张开的姿势，多吸一口气。
男孩听见声音，看了一眼。
大叫着扔下斧头，跑到王大狗身边，“爹，你咋了。”
一声爹，喊破了音。
孩子摇着地上的王大狗，屋中妇人听见动静，也跟着出来。
一家人嚎起来。
扶春听得烦。
皱着眉头，撤了压在王大狗身上的威压。
她坐在劈好的柴堆上，问道：“你儿子说着这些，刚才怎么没一起告诉我？”
王大狗在地上躺着，大口大口喘气，缓了好一会，嗓子才终于能发出声音。
“我不是才……准备说，屎娃儿就回……来了”
一句话，说了半天才成句。
声音如同被砂石磨过，暗哑，粗粝。
扶春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她自觉有些失态了。
自从来到王大狗家里，见到的那些情景，超过了她缩能想象的范围。
强忍着情绪，来到王大狗家里。
又以为王大狗竟然敢骗她。
一时之间没控制好情绪，给了王大狗一点惩罚。
到头来却又发现误会他了。
放才故意摆的架子，现在有点难以收场。
扶春脸上有一点点烫。
她从柴堆上站起来，背过身，冷静几息。
再看着王大狗，认真地道歉：“对不住。”
“嗨呀，官爷，您对不住什么呀，我是心悸的老毛病犯了。”
？
王大狗气若游丝，嗡嗡嗡地说完这句话，扶春更难受了。
这人竟然还有心悸的毛病。
自己刚才惩罚他，竟让他以为是犯病。
她心里更烦了。
念了几句清心咒，缓了一会儿，将收集的信息整理了一下。
继续问屎娃儿：“你见到疯婆娘拿刀时，是将刀把拿在自己手里还是对着王大牛？”
“对着大牛啊。”孩子想也不想。
“你确定吗？”
扶春追问，可孩子一脸茫然。
扶春闭上眼睛，深呼吸，解释道：“你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啦！”孩子有些不耐烦，“她是疯子，不会拿刀，大家还笑她。”
说完，孩子跑开了。
妇人还在一下一下拍着王大狗的背。
王大狗拍拍她的手，摇摇头笑着让她安心。
扶春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把孩子叫回来，对着孩子和王二狗道，“能带我去大牛摔下去的田里看看吗？”
“行是行，只是我现在没有力气，走不动……”
扶春从怀里掏出一瓶药，倒出一粒给了王大狗。
“将药碾碎，取一粒灰尘大小，冲水服下，可令你恢复康建。”
妇人和王大狗都不信，互相看一眼，又看着扶春。
半晌，妇人终是小心翼翼问道：“真能治病？”
扶春爆出微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能。”
妇人还待再问，左手一把把药捏碎，碾至细如粉尘，右手小拇指指甲，在上面轻轻一碰。
冲过去捏开王大狗的嘴巴，大拇指小拇指捏起来一弹，将药弹进王大狗嘴巴里。
王大狗还来不及反应，被扶春揪着领子提起来，在空中抖吧抖吧。
又被放在地上，在前胸后背拍了几下。
一系列动作太快，以至于扶春把人收拾完放地上，王二狗和妇人才回过神来。
妇人冲过去抱着王二狗，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扶春两眼望着天空。
忍了又忍，才没把这些人统统锤进土里锤死。
真是造孽。
扶春在心里数数，数到十的时候，王大狗终于叫起来。
上蹿下跳，大口大口喘气。
确认了自己身体没什么事了。
他跳起来要跑，被扶春伸手抓住。
王二狗扭着身子对上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去，地，里。”
“哎！哎！去，咱这就去！”
王大狗喜笑颜开，将自己从扶春手里挣扎出来，一溜烟跑了。
王屎娃儿愣神，反应过来后，在王大狗身后边追边叫，“爹！等等我。”
扶春不远不近低跟在后面。
到了地里，扶春也不说话，绕着田埂走了一圈。
这片地，也是奇怪，四周都低，中间缓慢升高。
从南至北，越来越高。
大牛家的地，就在最高处。
边缘齐整整的，垂直向下。
高度大约七八尺。
这个高度？
摔下去肯定会受点伤，但不至于死亡。
莫非大牛的死，另有隐情？
可是尸体早已被野兽啃食，没办法再提供有用信息。
这一家人，王二狗和老婆婆的行为，只能看出他们虐打一个女人，也不爱家里的孩子。
这个王大狗，稍微靠谱些。
先跟他捋一捋目前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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