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临终之言
佑生朝扶春伸出手，伸到一半，却无力垂下。
扶春手中匕首还抵在胸口，另一只手，一下握住伸来的手，“怎么啦？”
方才还很慌乱的神色，现在稍稍平静下来，她强撑着难过，凑到佑生面前。
佑生轻轻摇摇头，努力笑了一下，示意她不要伤害自己。并隐约感觉到，扶春身上的能量，不同往日。
这再次印证了她在寅都府中的猜想。
扶春哽咽着，说出口的话，语不成调，“要救你的呀。当初是你收留我，毫无保留教给我那些功法，我现在怎能不救你？”
说着，又非要再挖魂。
“扶……春……！”佑生咳起来，“莫……咳咳……咳……废功夫，我……有话问你……来此之前，你于何处……做何事？”
扶春心痛极了。
她从未见过佑生这般模样。
抱起佑生时，怀中好似什么都没有。
而且，无论怎样叫，她都昏迷不醒。
她竟然昏迷不醒……
那是多么强大的佑生，她在寅都府最后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般模样。
她很想现在什么都不顾，她醒了，说明挖自己的魂有用，那就再多挖一点。
直接朝心口挖，全都给她。
匕首还在胸口。
就差那一下。
可是……她又做不到违拗佑生的意思。
只好快速回答，说了好大一串话。
“忘川河底，有一处地方叫丰泽，里面没有时间流逝，在哪里练功法，可事半功倍。来之前，我就是在那边练功法。芫华去救你时，我没跟着去。是我手里还有没完成的任务，那是我的职责，我不能不为他们负责……你会怪我吗？
而且，我怕不仅不能救你，反而会加快蒋寸心伤害你的进度。
他想抓我们两个，总不是什么好事。找不到我，便能多为你拖一阵。
对了，你看，我躲起来练功法的效果怎么样？照山河我已经全部掌握了。”
握住佑生的手，抽出来，想给她展示一下。
佑生的手，再次搭上，阻止了她，“我已知晓，果然如我所料……”
“你料到什么啦？”
“你我本一体，和则为朝灵王。我若强，你则弱。你若变强……我则变弱。同一时刻，我脑海中显现许多非我之记忆……便是朝灵王之记忆。”
我予你之功法，乃我脑海中已有……必为朝灵王所有。现你功法虽成，却非全部……
须炼化幽冥花与幽冥池……”
难怪！
“难怪我那天梦到朝灵王飞到幽冥花中不见了，竟是如此。”
佑生很想再回应她，却再也没有力气了。
她笑着看看扶春，捏了捏扶春的手。
扶春还没来得及说话，佑生身上却开始有雾气逸散。
“佑生！”
手中的匕首再也抓不住，哐当掉在地上。
扶春扑上去，抱住佑生，用手按住雾气散开的地方。
试图阻挡佑生离开。
却根本没有用。
她抓了好几次，也没抓起来地上的匕首。
最后终于抓住，朝胸口扎下去。
刀刃才入胸口，手却被抓住了。
扶春抬头一看，叫起来，“你放手！”
许同初跪在她旁边，紧紧抓住她的手，“扶春，来不及了……”
“来得及……还来得及……你松手，我要救她！”用尽全身法力，竟然没挣脱。
扶春即将崩溃，眼看着佑生在自己眼前一点点消失，她却无能为力。
她绝望了，最后强迫自己冷静，对许同初祈求道，“你放开我好不好，我不会杀死自己，我的魂魄能救你，也能救佑生。我刚才试了可以唤醒她。”
“扶春！”许同初也拔高声调，“你现在便是将魂魄全挖给她，也只能延缓她消散的速度。哪怕你说魂魄全给佑生，能救活她，我都会帮助你，尊重你的选择。可事实并不能如此。
你这般做无畏的牺牲，难道就是佑生想看到的吗？”
“我还要和佑生一起解念送魂呢，我不会让自己死的，你放手好吗我求你了……我求你了……”
扶春情绪彻底崩溃。
许同初放开她。
她终于如愿，在自己胸口挖了好大一块魂魄，朝佑生胸前压下去。
许同初抿着唇，一直不语，直到她几乎倒下。
在她身后，将自己的手也搭上去，源源不断的灵力输送过去。
也罢，反正，是她救回的自己，陪她疯一次又能如何。
她在乎什么，他便在乎什么。
她做什么，他便支持什么。
其他的，诸如复仇，地位，权力，都不重要。
好在，佑生身上的雾气，消散速度慢了很多。
就在许同初以为扶春要彻底疯下去，她却停了手。
交待许同初看好佑生，就消失了。
扶春去了鬼医署。
她感觉自己真的快要撑不住，要倒下去了。
不是法力枯竭，是心中那口气，快要散了。
佑生的情况，令她痛到呼吸的时候，心口隐隐作痛。
也是这一口气，撑着她来到这里。
她情绪虽崩溃，但脑子还没乱。
她知道许同初说的是对的，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那样做。
她只想争取时间，去找芫华。
她打翻了拦她的人，一路冲进芫华之前带她去过得屋子。
抓起摇椅上晃悠的人，什么话都没有，又风驰电掣，到了佑生身边。
芫华很识相，一路上什么都没有问。
待看到床上的人，她倒吸一口冷气。
扶春开口了，“芫华，我欠你三分情，你救救她好不好。”
芫华二话不说，拿出盖在被子下的手，搭上手腕，从她手中缓缓长出白色如线一般的东西，伸进佑生体内，细细探查。
越到后面，芫华眉头皱的越深。
诊断完毕，芫华对上扶春的眼神，什么也不敢说。
生怕她的话刚出口，扶春就会倒下去。
扶春看着芫华的神情，反而却像完全冷静下来了。
屋中另外两个人，虽不相识，对视一眼，却都从彼此眼中看到担忧。
“扶春……”芫华终是不忍心，“你还好吧，要不我给你看看。这次，不要你的情。”
“哦，不用啦，多谢。”扶春笑起来，“今日麻烦你啦，我先送你回去。”
芫华看着扶春摇摇欲坠还如此坚毅的表现，安慰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这姑娘，自己真没看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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