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差事办砸了
扶春扯出耳朵里的“小云朵”塞进袖子，冲进屋里去。
郭榆急得想走，被许同初一把拉住。
他又吼起来，“让我进去，刚才我听到了，是萍姐儿在屋里叫。”
许同初不回答，也不放他进去。
郭榆一直在喊，说些什么担心女儿的话。
许同初见他哭得情真意切，深吸一口气，缓缓情绪还是对他说了一句：“无论你女儿现在遭遇了什么，你进去，只会加重她的痛苦。”
郭榆愣了一瞬，又准备叫唤，许同初眼疾手快封住他的嘴。
屋里，扶春一进去，就看到萍姐儿跌坐在地上，一边胳膊无力垂下，另一只手放在胸前。
张冲站在一边，冷眼瞧着。
在外面吃饭的人都想进来看，李光和她媳妇带着芸娘冲到最前头。
贵哥儿慢一步，其他人在门口再挤不进来，只好趴在窗户上看。
李光媳妇走到萍姐儿跟前，“大侄女这是怎么了？”
萍姐儿疼得脸色发白，看了张冲一眼，说不出话来。
李光媳妇见状，想着怕不是小夫妻吵架不小心扯到胳膊。
便对张冲道，“侄女婿，那大夫可能还没走远，你跑得快，去追过来给萍姐儿看看。”
“不去！”张冲猛然一声，吓得众人心里一跳。
李光媳妇也没想到。
原本想着，萍姐儿回来奔丧，张冲跟着前后脚一起来，这小夫妻平日里相处可能还不错。
只待再开口，张冲却抢在前头，“家里一共几个钱，你全拿着走了！让你给我两个，你迟迟拿不出来！”
“我……我确实是没有了。拿的几个铜钱，回来路上驻店都用了。回家来，连我阿爹下葬都掏不出来半个子，我哪里还有钱给你？”
“没有你就去卖啊！我花钱娶你回去，不就是伺候我的？成亲这么多年，你连一个蛋也下不出来！”
“我的钱娶你都花完了，凑不出钱来休了你再换个媳妇，你不但不挣钱，还非要回来奔丧。我不让你来，你半夜偷偷跑。”
“要不是你硬要回来，还用得着驻店？”
“今天这么多乡邻叔伯婶子都在，我也就给长辈们诉个委屈。当初她就是跟男人跑，坏了名声没人要，是我那死了的老丈人求我娶她的。眼下她又跑，我追过来问她要钱，她还不给。”
“胳膊可不是我折的，是她自己不听我的不让我找钱，自己挣断的。”
吵吵嚷嚷看热闹的人，都沉默了。
李光媳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看向李光，两人面面相觑。
知道萍姐儿当时的情况嫁出去会不好过，没料到会不好过到这种程度。
这芸娘也不知是什么想法，半天也不见替孩子说句话。
萍姐儿流着眼泪摇头辩解，“不是的。我每天起早贪黑，家里的钱都是我挣的。我阿爹死了，我要是不回来奔丧，家人不是白养我一场。”
“你还有脸说。你要是怕爹娘白养你，早先就不会做那些下贱事。”
“阿娘，不是这样的，你说啊！”
“萍姐儿，别闹了，快收拾了跟女婿回去，好好过日子，伺候好他。”芸娘在众人的眼神中，说了这么一句。
萍姐儿眼泪没断，挣扎着站起来。
把屋里的人一圈儿看过去，大家在她的视线里，都低下了头。
包括她的阿娘和弟弟。
李光媳妇是在看不下去，再次出声，“回去也得先看好胳膊才行，这样也没法干活啊。”
扶春的巴掌，是李光媳妇的声音刚一响起便扇出去的。
可是，跟抬棺时候的情况一样，根本伤不到人。
行。
解决不了恶人，先帮这个萍姐儿。
扶春走过去，扶起萍姐儿的胳膊。
闭起眼睛，想要用法术把胳膊接起来，试了几次都不行。
萍姐儿突然觉得胳膊凉凉的，像是放了一块冰上去。
大家也没胃口再吃饭，纷纷告辞走了。
一场宴席拢共两桌人，办成这样。
以后怎么在村里抬起头做人？
芸娘心里火气更大了，见人都走了，只好又骂几句萍姐儿，怪她不听女婿的话，非要回来。
催着张冲带上萍姐儿走了。
……
回到屋里，李光媳妇埋怨家里男人，“大侄女被欺负，她爹死了，也没有别的长辈，你一个大男人，也不见你出来帮着说句话。”
“你这还怪上我了。你看芸娘说的那些话，她一个亲娘，都能说那些话，我能说啥。但凡她帮着萍姐儿，我们也能帮着说上几句。”
“确实是可怜孩子了，不知回去要怎么遭罪。孩子再犯错，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也不知道芸娘这个当娘的怎么狠的下心……”
李光媳妇还在唠唠叨叨，李光叹口气，进屋扛起锄头出门了。
走的时候还叮嘱，赶紧去孩他姑家里，把娃接回来。
……
扶春也把经过给郭榆讲完了。
她失去了耐心，“就是因为你在这晃悠不走，害得人家抬棺的人被你的棺材压断腿。要不是因为你非要等他们吃完饭，可能你女儿的胳膊也不会断。你自己看看你身边的这些人，他们连你都看不到，却还要受你牵连。你到底要把她们害到什么样才肯走？”
“走吧。”郭榆说。
扶春一口气，因为这两个字，憋在肚子里出不出来了。
见郭榆答应，扶春二人不敢耽误，马不停蹄带着郭榆走了。
回到曾经来过的地方，郭榆苦笑着，重新往奈何桥方向走去。
扶春拦着他，带他上了送魂船。
“王勇”也跟着跳上去。
孟婆跑过来，“扶春，这谁啊，她上船上去做甚？”
扶春站在船头，手里握着船桨，一头抵在岸边，使劲撑着往后退。
一边咬着牙回答，“第二殿殿主身边派来的，说是为了帮助我顺利完成任务。可能是怕我不及佑生，把差事办砸吧。”
说话间，扶春发现，真的把差事办砸了。
船划不走。
划不走的意思是，他的执念不是看看家人帮她们渡过眼前的难关那么简单！
这样一个小小的平民百姓，家里一穷二白，除了牵挂亲人还能有什么执念？
扶春给的钱，除了安葬费用，还能有剩余，够他们生活一阵子了。
难不成还得教芸娘点生活技能，再帮萍姐儿脱离火坑，再看着贵哥儿金榜题名娶妻生子？
扶春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平头百姓的追求，她想不到还能有啥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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