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闹够了吗？
孙进宝吓到说不出话。
待缓过来，看看身边早已晕过去的妇人。
咬咬牙，稳住心神，指着大牛，像是给自己壮胆。
“你死了不去投胎跑我家来干什么！你天天跟我儿在一起，缠着我儿。害得我儿还不够惨吗？”
大牛在空中飘飘忽忽，并不回答。
不是他不想回答，是扶春知道他不太愿意来这里，早先做了准备。
提前封了他的嘴巴，不让他说话。
但是大牛能听能看。
孙进宝这样质问他的样子，他太熟悉了。
和孙天石平日里对他的态度一模一样。
可是之前完全不是这样的。
他还活着的时候，经常见到孙伯，每次他都对自己很和善。
笑眯眯叮嘱孙天石，要和自己好生相处。
还有刘伯，也是最喜欢自己了。
所以之前不管孙天石和刘大壮怎么欺负自己，他还是会跟他们在一起玩。
今日孙伯是咋了。
大牛还在愣怔。
他不知道，扶春却知道。
自己儿子杀死了人，曾经再好的关系，今日都会变成仇人。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但凡他们松口承认，那他们的儿子就会死。
对于他反咬一口，扶春也有所准备。
她按住大牛，坐在椅子上。
自己起身，走到屋子西北角，拿起盘子里一块饴糖。
饴糖在扶春手中，左翻右翻。
几次看似要掉下去，一个翻滚，又稳稳落在她手心。
扶春走到孙进宝面前，把饴糖举到他眼前：“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孙进宝看着扶春的动作，心里十分狐疑。
好端端的，她突然拿糖干什么。
一时没想明白，糖和他方才的话，有什么关联。
扶春却笑出来，“你是不是在想，我手中的糖，和你方才的话有什么关联？”
孙进宝瞪大眼睛，“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
扶春剥开饴糖外面裹着的那层纸，把糖扔进嘴里。
嚼吧嚼吧，点点头，赞一句好吃。
回过头看看大牛，走过去，再拿一块，给大牛。
大牛不接，糖掉在地上。
扶春叹气，捡起来，抓起孙进宝的手，塞进他掌心。
若说方才孙进宝还能梗着脖子狡辩几句。
现在却是低着头，更怕了。
扶春拉他的手，他用尽全身力气在抵抗。
可扶春还是轻轻松松将糖塞进他手里。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看着很瘦小，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手劲。
身上没有任何官府的证明，还会莫名其妙冒出来，带着大牛一起装神弄鬼。
早前那天孩子慌慌张张跑回来，他骂了几句。
孩子从来不哭，那天却反常地哭了。
孩他娘问了几句，就听到一个把人吓得腿软的消息。
兔崽子说是和刘家那小子，不小心把王家大牛捂死了。
他们慌了几天，后来带了许多好东西去拜了县老爷。
县老爷不愧是县老爷。
问了问经过，笑呵呵摸着胡须，说他们怎可乱说话。
大牛摔死了，跟这两个孩子有什么干系。
哦呀！
一句话，点醒了他们。
老刘家也来找他们，他哭着求着说孩子还这么小，无心之失，不能眼睁睁见他们去坐牢。
孙进宝本来不想管他们的破事。
而且他还想着，万一有人来追查，到时候好推刘家小子出去顶包。
可是这个老刘头，到底是做生意的人。
手一抬，就塞给他几个银锭子。
还说日后做生意的收入分他们三成。
谁跟钱过不去。
他就也学着县老爷的样子，点了他们一句。
他明明和妻子做了万全准备，这几天也打通了上面的关系。
县老爷说了，会找人安排好一切。
他们这边也在紧张准备着。
一切都很顺利，没人来过问。
他估摸着，大牛家里根本就没人发现孩子的问题。
跟何况，就算发现了，就凭他提前的安排，也不能就怪到天石头上。
前面都按照他们的计划在走。
这个女人，是哪里来的？
行事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一下子打乱了他谋划好久的事，打得他措手不及。
孙进宝握着手里的糖，怎么也想不明白，王大牛的家里也没闹，官老爷也没来，还会有谁要来查大牛的死因。
摸不清对方底细，想破脑袋也没用。
不如干脆装傻，见招拆招。
孙进宝打定主意，握紧手里的糖，垂头不语。
扶春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孙进宝。
见他想的差不多了。
才拿起自己刚才剥下的糖纸，继续道：“你看这糖纸，漂亮吗？”
孙进宝继续装死。
扶春扯起嘴角，露出几颗牙齿，像是笑得很温柔。
其实，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她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盒子。
慢条斯理地打开，里面放着一张糖纸。
仔细看，便能发现，糖纸的颜色形状，和她刚才拿的那张，一模一样。
只是，上面粘了很多泥土。
被揉得有些皱皱巴巴。
扶春指着糖纸道：“这是我在大牛死得地方发现的。”
原来是这样。
孙进宝听笑了，“吃糖的人那么多，就凭一张糖纸，能说明什么？”
扶春站起来，“大牛天天跟你儿子待在一起，他吃过你家的糖吗？”
“他和我儿是从小玩到大，有好东西，我儿都会给他一份，更别说糖。天石定给他吃过。”
“是吗，大牛。”扶春对着大牛弹了下手指，“跟你孙伯说说，你第一次吃糖在哪里？”
“地府，忘川河边。”
“哈哈哈……”一连串的笑声在屋中回荡，孙进宝如同听到好笑的笑话，摇着头，笑得停不下来。
“快给我滚出去！”一声暴喝响起。
孙进宝觉得，简直荒谬至极。
他好歹跟里正做着亲戚，一时不察，只顾关心孩子，竟被不知来路的人唬住了。
鬼扯半天，竟扯起地府忘川来了。
说出去被人听见，还不是要笑掉大牙。
说着，便要过去扯扶春，要推两人离开。
几步踩过去，伸手要扯，却扑了个空。
扶春知道这种人，不见棺材不落泪。
她也不急，由着他扑腾。
孙进宝折腾许久，越抓越心慌。
两个人在他眼前，他一个也抓不住。
等他扑腾的差不多，扶春脸一沉，眼神狠戾，说出的话却很轻：“闹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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