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八章 阴差阳错
当晚，苏泠将南嫣送回了住处。
一进门，凯文和阿煜就急急忙忙迎了上来。
两个人七嘴八舌，一个问南嫣去了哪，另一个说怎么那么晚才回来，出事了。
南嫣眸色微冷，“出什么事了？”
阿煜欲言又止，又看了眼凯文。
凯文深吸一口气——
“林霜快不行了。”
南嫣神色骤变，放下盒子朝着阁楼快步走去。
阁楼的门打开，浓重的血腥气夹杂着药物气息便争先恐后涌了出来。
那味道实在诡异，熏得南嫣差点吐出来。
她忍耐着走进阁楼。
快到二楼的时候，医生从林霜的房间内步履匆匆地走出，看到南嫣时猝然一愣，面上的愁绪犹在，看的南嫣心头微紧。
她唇瓣微动，声音里夹杂着自己都未发觉的颤抖：“林霜怎么了？”
医生嗫嚅半晌，哑声道：“她，她快不行了。她实在伤得太重！今天上午开始，抗生素对她的伤口失效了，她自己也迷迷糊糊的，瞧着已经……”
医生说不下去了，只能朝着南嫣颔首，自己拿着药箱匆匆离开了阁楼。
南嫣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像是恍惚，但又像是很平静。
她制止了凯文和阿煜，自己一个人进了房间。
房间内，窗帘帷幔飘动着，林霜裹着层层叠叠的纱布躺在床上，脑袋偏向仰头的方向，似乎是在感受着风吹过来。
南嫣在原地站了许久，她不知道林霜有没有察觉到自己来了，迟疑着没有上前。
直到——
“来坐一会儿吧。”
林霜喑哑的声音响起，短短一句话说得艰难，在昏暗的房间内让人莫名的毛骨悚然。
但南嫣却不觉得，她心里莫名的平静，缓步上前，坐到了林霜对面。
她的身体将阳台的光亮遮去些许，很快，便听林霜轻轻啧了一声，“你挡光了。”
南嫣岿然不动，“你的眼睛，还看得到？”
“看不到，但我能感觉到，今天晚上的月亮很亮。”
南嫣垂下眼睛，睫毛上挂着星星点点的光亮，像是眼泪，又像是月光的余晖：“你从来没有这样跟我说过话。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
林霜嗤笑了一声，“看来，我是真的快死了。南嫣，你一定很高兴吧？”
南嫣没有接话。
“我真的很讨厌你无论是你小时候，还是现在，我无时无刻都在厌恶你。”林霜忽而开口，字字句句像锋利的刀子捅进南嫣的心口，丝毫不留余地。
南嫣抬起眸子，去看床上的弦月，“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只是不明白，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让自己的亲生母亲，如此厌恶？
林霜从鼻子里哼笑一声，“你原本，应该是个男孩子的。”
怀上南嫣不久，林霜去找大师算命，那大师说的分明，她肚子里的孩子会有大成就。
那说的，可不就是男孩？
天知道她有多想生出一个男孩子？
只有生了男孩儿，她才能得到南家全部的资产。
女儿有什么用？
终归都是要嫁出去的。
尤其是想南嫣这样的白眼狼！
南嫣看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猜出林霜此时应该想起了不少往事。
她对她的恨意在增加。
南嫣不知道怎么的，有些想笑：“林霜，你从来不是一个好母亲，我以为你会是一个好妻子，结果你也不是。”
“你害死了我父亲——”
“还有当年，是你诓骗我父亲去三十六号邮轮上的吧？”
林霜的颤抖越发剧烈。
“你懂什么？”
林霜的情绪激动起来，她挣扎着想从床上坐起来，却也只是徒劳：“新兰家族家大业大，那些古董在国内根本卖不出好价钱！若是能将其给新兰家族，卖出的钱足够南家几代的人吃喝不愁！”
“不仅如此，南家会一跃成为整个帝都最大的家族！”
“你懂什么？你父亲又懂什么？我都是为了南家好！”
南嫣的眸色逐渐冰冷，眼底盛满了失望。
“你从来不觉得自己错，只觉得天底下的人都对不起你！”
南嫣讥诮的笑着，“谢谢你啊，临死之前还告诉我这些。我原本也不能确定，是你将父亲拐上船的，现在看来，的确是你做的。”
林霜僵在了那里，“你，你诈我？”
南嫣轻嗤：“也不算吧，如果你没做过这些事，我也诈不出什么。林霜，其实你早都没有利用价值了，是我还顾念着那最后一点血脉亲情，不愿你就这么死去。”
“但是现在看来，我实在是太好心了。”
“你就在这里等死吧。你的姜梨儿分身乏术救不了你，但你放心，我不会把你的死讯那么快告诉给她的，毕竟，她比你有用的多了。”
说完，南嫣站起身朝外走去。
林霜像是事到临头，终于知道怕了。
她像条蛆虫一样，扭动着身子想从床上起来，最终却一个不注意跌倒在地。
“回来，你给我回来！我要见梨儿，我要见我女儿！”
林霜声声凄厉，然而南嫣只充耳未闻。
“你别走，你回来！”
“阿嫣，阿嫣你回来啊！我是你妈妈，是我生了你，是我把你养大的啊！”
大门缓缓关起，南嫣背对着房间门，缓缓闭眼。
“阿嫣，阿嫣！妈妈知道错了，你放过妈妈，你让我见见梨儿，阿嫣——”
门彻底关上，隔绝了一切声音。
南嫣睁开眼，眼底一片猩红。
若说她的心情此时没有任何起伏，那是假的。
身后房间内那个人，是给了她血肉之躯的亲母。
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可林霜带给她的伤害，做下的孽，是怎么都弥补不了的。
南嫣出了阁楼，见凯文和阿煜一脸焦急好奇的样子，淡淡道：“等她死了，为她秘密收殓，这件事不能让除我们三人以外任何一个人知道。”
阿煜微微悚然，朝着阁楼方向望去：“她，她已经死了吗？”
凯文白阿煜一眼，而后小心翼翼看向南嫣。
“小师妹，你，你还好吗？”
南嫣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她来到主楼的地下室，那里有个小房间，推开门，正中央摆放着她父亲的遗照灵台。
南嫣凝视着，许久哑声开口：
“爸，你终于可以，安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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