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离开后的第一次通话
林烨钢笔尖戳破纸张的瞬间,墨迹在“何氏集团“四个字上洇开蛛网般的裂痕。
他望着投影幕布上断崖式下跌的股价曲线,绿莹莹的光映得他镜片发寒。
手机里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何知许的咆哮混着粗喘:“让林艺接电话!她真当自己能全身而退?”
中央空调的冷风扫过后颈,林艺倚在落地窗前。梧桐叶影在她侧脸晃动,恍惚又见七年前雨幕里,浑身湿透的自己被拽进黑色迈巴赫。
记忆里的雪松香和此刻鼻尖萦绕的檀香重叠,她垂眼看向腕表:“我的律师两小时后到。“
“连女儿都不要了?“何知许突然放轻声音,像毒蛇吐信,“七年婚姻你可以不屑一顾,林艺,你的心呢?“
指甲陷进掌心,三个月前的画面撕裂视网膜——游乐园里,六岁的小姑娘举着棉花糖扑进周韵怀里,那声“妈妈“甜得发腻。
林艺盯着玻璃幕墙外盘旋的麻雀:“瑞士银行的理财账户还剩四小时冻结。”
林烨噗嗤笑出声,钢笔尖在协议划出狰狞裂口。投影幕布绿光暴涨,何氏股价跌得比上周酒会上周韵的翡翠耳坠还惨烈。
“你什么时候搭上韩云洲的?“何知许突然变调,像被踩住尾巴的兽,“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林艺,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麻雀惊飞时翅尖扫过玻璃,林艺摩挲着颈侧淡粉疤痕。产房里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犹在耳畔,而彼时何知许正在周韵画展剪彩——总统套房里那件香奈儿外套,至今还在她衣柜最深处散发着白麝香。
“与你无关。“她声音轻得像手术刀划开雾气,“我的事,早与你无关了。”
重物坠地的闷响炸开听筒,一旁的林烨把玩着烫金名片挑眉:“明早荣福记,韩云洲约我们喝早茶,你要不要去?”锁屏亮起,麦麦穿着手缝星空裙在旋转木马上大笑的照片,刺得视网膜生疼。
……
千里之外的何宅,周韵推着轮椅碾过波斯地毯。
她看着何知许站在落地窗前,白衬衫被雨痕割裂成碎片。去年巴黎拍下的古董驼绒毯盖在膝头,边角刺绣的“ZY“缩写硌得指尖发麻。
“哥,真要离婚?“她咳嗽着攥紧扶手,“韩家最近封了三条海运线……“
“签了协议,一切就清净了。“何知许摘下金丝眼镜,给她递来一杯绿茶,沉香手串擦过她手背,“不是说想要《坠落星河》?带你去荣京拍。”
惊雷劈开云层时,周韵盯着他无名指上的戒痕。去年今日,林艺送的黑曜石婚戒还圈在指根,而自己收到的却是郊区别墅钥匙。轮椅碾碎地板上斑驳光影,她突然剧烈呛咳起来。
紫砂壶里的铁观音早已凉透,手机在檀木茶盘上跳着踢踏舞。瞥见“父亲”来电,何知许反手扣住手机,却想起昨夜收到的加密邮件——林艺的离婚协议里夹着周韵的瑞士银行流水单。
雨幕冲刷着玻璃,他晃着威士忌酒杯走向酒柜。冰球撞击声里,忽然浮现林艺怀孕八月伏案工作写审计报告的模样。她后颈碎发被汗浸湿,审计报告铺满整张书桌。当时他说了什么?
“这么拼,媒体该写何家要破产了。“
琥珀色液体滑过喉管,落地窗倒影里,周韵正用钻石发卡别起耳边碎发。
这个动作和林艺像了七分,却让他想起某个雨夜——黑色跑车后视镜里,浑身湿透的姑娘站在路灯下,像株倔强的野蔷薇。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明明灭灭,二十三条未接来电像索命符咒。
何知许点开律师刚发的补充协议,瞳孔骤然紧缩:附件里除了周韵的银行流水,还有她去国外医院的骨科诊疗记录。
“改签明早航班。”他扯开衬衫纽扣,喉结在阴影里滚动,“九点先去民政局。”
周韵的指甲陷进轮椅软垫。她看着男人仰头灌酒的背影,便明白一些事情被韩云洲知道了。
轮椅碾过满地阴暗,她摸出手机发送加密邮件:“计划提前。”
暴雨拍打玻璃的节奏突然乱了。何知许盯着协议末尾那个附加条件——林艺只要回奶奶给的翡翠镯子。去年苏富比拍卖行估价八千万的镯子,此刻安静地躺在周韵卧室的保险箱里。
记忆闪回麦麦百日宴,穿墨绿旗袍的老太太偷偷给孩子系上红绳。第二天他在书房地上捡到撕碎的诊断书,林艺缩在飘窗上哭得发抖。当时以为是她产后抑郁,现在想来诊断书日期正是老太太葬礼当天。
“其实当年车祸......“周韵突然开口,又猛地咬住嘴唇。轮椅扶手漆面被抠出月牙痕,像极了五年前盘山公路护栏上的刮痕。
手机屏幕骤然亮起,韩云洲发来的视频请求悬在黑暗中。林艺最后看了眼女儿熟睡的照片,指尖悬在接听键上颤了颤。
窗外的雨突然停了,月光漏进来照在颈侧疤痕上,映出几分玉石般的冷光。
此刻的仁和医院地下车库,韩云洲的助理正将牛皮纸袋交给黑衣人。档案袋封口处隐约可见“周韵“、“.7.23“等字迹,纸袋右下角洇着团暗褐色污渍,像干涸已久的血痕。
何知许却道:“当年车祸,是你救我的,我没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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