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旁狼狈的余双屿叫唤着从地上爬起来。

他的华服跌脏了,脸上也沾了灰。

他大声道,“祁烬,你踢我作甚!你看我跌的,我这一会儿还怎么去怡红院见我的柔儿啊!”

祁烬瞥他一眼,没有说话。

姜非晚不懂,气氛有些尴尬,原本只是想行个礼便回车上,却没想到祁烬也下车了。

这不说几句是不可能的了。

祁烬主动与她搭话也不现实,就只能她来找话题了。

“世子爷此次回京倒是没听闻消息,实在叫人意外。”

祁烬看着她澄澈的水眸,僵硬的脸色柔和了些。

“嗯,有一些私事需要处理,便没透消息。”

他说出这话,旁边拍灰的余双屿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大哥,我刚才问破嘴皮子你也没和我解释一句啊,怎么人家打个招呼,你就说出来了?

姜非晚不明所以的点点头,“原来如此……”

她心里盘算着还要说些什么好呢,她很少与外男相处,就是与她同样是竹马的余双屿都不过是斗嘴几句,更别说祁烬。

余双屿倒也不记仇,又厚脸皮的凑了过来。

“喂,姜非晚,顾疆大张旗鼓带个女人回京,人人皆知,你这打算怎么办?要不你说句软话,小余爷我帮帮你,去揍他一顿?”

姜非晚转而看向他,眼里的情绪很复杂。

她小的时候,是很看不上余双屿的。

余双屿家世太好了,他四世三公的出生,更别提身边的还有祁烬这尊神佛。

他在上京城,别说横着走,他就是四脚朝天爬着走,也没人敢笑一句。

她与顾疆是青梅竹马,与余双屿同样也是。

只是余双屿嘴太损,性格纨绔,时常爱逗惹姜非晚。

嘴上没个把门的不说,私生活更是混乱不堪。

上一世姜非晚很讨厌他,听说那条道上有他,她都得绕着走。

可是最后却得知,是他在偷偷帮扶着父亲。

是他家动用关系,帮助父亲在朝廷全身而退。

可以说若不是顾疆背后捅刀,父亲会有一个善终。

前世,她曾有过机会问他。

为什么要帮姜家,帮一个皇帝厌弃的弃子,难道就不怕惹上祸乱吗?

他却说,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姜非晚不懂,到现在也不懂。

所以如今重遇余双屿,她心情是复杂的。

见余双屿脸上还有灰尘,姜非晚没有怒他方才冒昧的言语,反而将自己手中的绢帕递了上去。

“擦擦吧。”

这一下,到叫素来纨绔惯了的余双屿傻眼,不习惯了。

“你,你没事吧?”余双屿先是愣住了,随后怀疑的看着那绢帕。

表情怪异的说道,“我知道了,这帕子上有毒,你想毒死小爷我!”

姜非晚不恼反笑,“毒死了余小爷,那谁去帮我揍顾疆啊?”

这话,不仅叫余双屿摸不着头脑了,就连祁烬都楞了一下。

那双眸子,意味深长的看着姜非晚。

这下,余双屿才半信半疑的接过绢帕,在自己脸上擦,擦完了果然脏了一大块。

“这都这么脏了,你还要吗?”

余双屿显然知道还回去不太好,但是自己要是留着吧,那就更加怪了!

姜非晚沉默了下,倏然,祁烬开口了。

“你准备去哪儿?”

这话显然是问姜非晚的。

“哦,我回家。”

余双屿尖叫:“回家?!回那个家?”

姜非晚浅笑,笑的有些苦涩。

似乎所有人都觉得,出嫁的女子便没有了自己家。

“自然是回护国公府。”

“你要回家,那你刚才说的那话……你要和顾疆分开了?”

余双屿声音更大了,祁烬阴郁的眸子扫了他一眼,他这才安分了一些。

“用分开恐怕不太准确,准确来说,是和离。”

听见这个惊天消息,余双屿看着姜非晚的眼神更像是看见鬼一样。

他、顾疆,姜非晚,是一同长大的。

姜非晚是怎么爱上顾疆,无法自拔,非他不嫁,他全都看在眼里。

“和离??”余双屿忍不住,音量拔高。

旁边的人再也忍不住了,“闭嘴!”

祁烬转而看向姜非晚,“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既然姜姑娘有急事要回护国公府,那便让姑娘先行。”

说完,便唤马夫让路。

姜非晚愣神,哎?她好像没说自己有急事来着?

然,世子爷都开口了。

她欠身,“既然如此,便多谢世子爷了。”

转过身,她示意芝华一同回车上。

愣神的余双屿还在想些什么,并没察觉到手上少了什么东西。

“等等。”祁烬清冷的声音传出。

姜非晚愣了下,祁烬便大步流星走到了她面前。

“姑娘的东西。”

祁烬将她被擦得脏了些的绢帕递到了自己面前。

不过才短短一会儿的功夫,他竟然叠成了一个小方块。

一个看起来不是很脏的小方块。

其实方才姜非晚把绢帕递给余双屿的那一刻,便没有再想过要收回来。

可是现在,祁烬主动给她,她倒是不好不要了。

姜非晚抿笑,“世子爷好记性,多谢。”

姜非晚伸手去拿,绢帕笑笑的,她的指尖不免无意碰见了祁烬温热的指腹。

不过只是一瞬,便分开了。

姜非晚收起绢帕,攥在手心里,随后再次欠身上了马车。

落座在马车里,姜非晚缓缓的松出一口气。

和这位世子爷说话,实在是太有压迫感了。

“姑娘怎么了?”芝华奇怪问到。

“哦,没事……走吧。”

马车开始晃动,车夫吆喝着起步,她从晃动的车帘看出去了,看见了祁烬那张俊朗的侧脸。

他还在看自己。

在看哪里?似乎在看她的头发?

有些奇怪。

方才碰着他温热指腹的手,微微发麻。

姜非晚赶忙收回眼神,又将绢帕塞进了芝华手中。

她道,“那个,回去你洗了之后,便自己用罢。”

芝华有点嫌弃的看着那绢帕,收了起来。

姜非晚又问,“芝华,我的头发有何不对吗?”

世子今日似乎看了两次她的头发了。

芝华不明所以的摇摇头,“不曾有什么不对?”

“是…是么。”

“可能是发髻不一样了吧,方才出来的时候,我给姑娘挽的是飞仙鬓,不是凤鬓。”

凤鬓,是寻常已婚的妇人会挽的发髻。

姑娘说她要与将军和离,所以出来的时候,芝华重新给她挽了从前她最爱挽的飞仙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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