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温然沉默片刻，垂眸道：“若公主没有那三年为质的经历，只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我确实不会放心，但正因为三年为质，公主看清了殷朝的地位和实力，看到了弱国的屈辱和无奈，也领教了殷朝君臣的薄情和自私，所以我觉得公主应该会跟他们不一样。”

郁棠身上流着郁氏皇族的血，可她同样怨恨厌恶着郁氏皇族的薄情寡义，出身不能自己决定，但往后的命运如此，却是可以自己努力去达成的。

温然相信她，正如相信这些年来跟她一起等待一个公正的八千将士。

垂眼看着手里的令牌，她不知道自己做出这样的决定，往后会不会后悔，只是于当下来说，这是她唯一能做的选择。

因为除了郁棠，不会有第二个皇子或者公主敢于冒着得罪皇帝的风险，替镇南王府平了冤屈，没人敢为死去的无数冤魂讨一个公道。

沉默了良久，温然道：“若是以后殿下不再信任我，不再信任这八千将士，能不能直接告诉我们？我可以保证让他们解甲归田，解散得彻彻底底，绝不会给殿下造成一丝困扰，只求殿下放他们一条生路。”

镇南王府死的人够多了。

她无法再面对更多的死亡。

这些将士跟着她忍辱负重这些年，除了一腔复仇的信念，她什么都给不了他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再无谓丧命。

“我答应你。”郁棠点头，“明晚进城的三百人进公主府，暂时留在公主府做侍卫，往后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其余将士先留在城外军营训练，好好恢复一下军纪和战斗力。”

顿了顿，“我会让人去西郊军营走一趟，尽量辟出一块营地，给他们操练使用。”

温然轻轻点头：“请殿下给他们重新命个名字吧。”

郁棠想了想：“凤凰涅槃，就叫飞凤军吧。”

“多谢殿下。”温然告退。

夜渐渐深了。

春桃和春望带着侍女打好热水，准备好寝衣和浴巾，恭请郁棠去沐浴。

脱了衣服，跨进浴桶。

整个人浸泡在温热的水中，郁棠闭上眼，脑海中划过刻骨铭心的一幕幕，有三年前的明媚张扬，有三年间的屈辱怨恨，有三年后的涅槃重生。

还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却仿佛已过尽千帆，深刻的品尝过酸甜苦辣，爱恨嗔痴，体会过人间百态。

至少，她的人生经历挺丰富的。

往后几十年不管遇到什么事，她都可以坦然无谓地面对，因为她的心智已足够强大。

沐浴结束之后，郁棠只穿着一身红缎寝衣，走到内室，在床上躺了下来。

殿内只留了一盏灯火，光线有些昏暗。

郁棠让春桃春望都下去休息，就连阿蓝和阿英也不必再在夜间当值。

她想一个人待着。

一个人孤独地享受着完全寂静无声的感觉。

就像在东澜时那无数个漫长的夜。

很难熬。

可熬着熬着，天就亮了。

一缕清冷幽香气息慢慢靠近。

躺在床上的郁棠眼神一冷，双手不自觉地握紧。

清冽的幽香越来越近，近得离床榻仅有一步之遥时，她忽然翻身而起，修长的双腿在半空打了个转，身体一跃而起，然后狠狠踹了出去。

砰。

郁棠轻轻跌在床上，踹出去的脚被人握住，然后那人欺身而上，低头堵住了她的唇瓣。

郁棠脸色冷凝，抬手又给他一个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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