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梦里方知身是客
时间悄悄的进入戌时，城中的热闹正渐渐达到最高峰。
自后周世宗柴荣这位商人皇帝，颁布法律打破里坊制起，宵禁就全面解除。如今，夜市已大量涌现在城里。
黄昏下，一辆马车穿过了人流较少的街道，接近林府的时候速度变慢停了下来。林府的大门应时而开，门中出来管事模样一人，向着马车走去。
不一会儿，车上下来一年轻女子，面容姣好，服饰华贵，仆人三两作伴，转身低语几声便随着管事进入林府。
林府内。
“世侄女今日到府上，不知所为何事？”说话之人正是宋文丰的舅父。
“今日早些时候与陈公子湖畔同游，得知宋公子昨日不慎落水，特来看望。”说话时看不出她的情绪，说完就微笑的看着对方。
“表哥去给他嫂嫂送吃食去了，一会就回来。苏才女不如在府中稍待片刻，我即可差人去找表哥回来。”表弟凑到她跟前。
“那只好打扰苏伯父了。”她点点头。
“不打扰，不打扰。”表弟抢先答道，说完便殷勤的前方带路。
……
夜幕下的广济河岸，道路两旁满是精美的花灯，河中的画舫犹如璀璨的明珠，点缀着江上夜景，那些小船不时地来回靠近、远离岸边，迎来送往着风流之人。
“文丰兄，适才小弟唤你戏言了几句，可莫要恼了。等会李妍儿要在主船上献唱新曲，待咱们把船划的近些，占个好位。”吴公子举起酒杯，对着宋文丰点了点头，一饮而尽。
一位白面书生插口道：“我宋文丰宋大才子，怎会如此小气。是吧？文丰兄，来吃酒、吃酒。”
众人闻言纷纷举杯，点头称善。
奈何此宋文丰非彼宋文丰啊！他也只好频频举杯，与诸人痛饮几杯后，方道：“不知诸位所说的李妍儿又是何人？”
众人听后先是一愣，随后大笑了起来，其中一人放下酒杯，“昨日宋兄与陈衙内作赌，不就是为了这李妍儿，怎的今日却是忘了……”
吴公子赶忙接过话茬，摆手说道：“你怎的如此话多，文丰兄，来我们吃酒。”
又喝了几杯之后，宋文丰方才借机站起，微微摇晃着身子，“不胜酒力，某先去船外散散。”
他出舱醒酒只是插曲，船内气氛依旧高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关于李妍儿的三两事。
宋文丰站在甲板上，一股说不出的惆怅感油然而生。悠扬乐曲夹杂着欢笑声不时地传来，让他出神地望着江面。
一副略带忧愁的神色，配合轻风吹起的薄衫，倒是引起了几声娇笑。
“那个公子蛮俊的。”
“是哦，挺好看的呢。”
“哪个？哪个？诶……那不是宋文丰吗？林家的大郎，林韬的表哥。”
“啊！林韬的表哥！莫非是昨日和陈衙内打赌的那个？”
“除了他还能有谁，人长得还不错，竟然……”
宋文丰正听到关键处，却闻岸边传来几声呼喊：“大郎，大郎……”好似丫鬟小玉的声音，随即让人靠岸。
待船靠近了些，他得知家中来客，便与船上众人拱手告别，约定明日再会。
月明星稀，鄄城已热闹了起来。拥挤的人潮汇集在喧闹的集市里，灯火通明的酒楼，遍布街道两旁的摊贩，路口的卖艺人，无不彰显着夜市的繁华。
宋文丰这个时候的心情是很不错的。开心的与小玉说了会儿闲话，从之前对话中得知有姑娘来看望自己，心中不免有些期待。至于是期待人的模样，还是期待别人的关心，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心中默念了一句：名字不错，苏婉柔。你应该会很美。
一行人回到家中，便见那表弟林韬与一女子分坐两旁。
宋文丰走上前去抬手致礼，拜道：“苏小姐久等了。今日该早些回来，让佳人久等实非君子。”他矫情的说罢就向那女子看去。
前世里，他听说看异性最礼貌合适的是看眉毛中间，便也有模有样的看了起来。
眨眼间的功夫，许是因为心理作祟，他竟然仔细观察起来。
熟料一眼望去，纵使是他这般鉴赏过中外各类美女的老司机，此等样貌也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一身服饰搭配的恰到好处，举手投足间自有大家闺秀风范，至于样貌……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国色天香、花容月貌只合为一个成语倾国倾城。
哦！不对！是祸国殃民！
宋文丰愣愣地盯了苏婉柔半响，直到她清磕一声，“宋大郎身无碍便好。时候不早了，奴家也该回去了。”
众人闻言也不好深夜挽留，寥寥数语后将她送至门外。
前方，苏婉柔的马车已渐渐远去，宋文丰尚站在门口发呆，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车窗像是被风吹开了似的，苏婉柔探出窗来向后看了一眼，暗道：宋文丰昨日行那等事，被人当面揭破，今日又如此孟浪，哎……
宋文丰见她回头，冲着她好意的挥了挥手，在她看来却有些呆滞。
佳人远去，宋文丰转入府内向舅父问安，随后又与林韬闲聊几句，再次被提醒作诗两首，且应下此事后，便回房歇息去了。
“大郎刚刚说错话了。”房间里小玉直视着宋文丰的眼睛。
“啊？哪里错了。”宋文丰着实摸不着头脑。
小玉回道：“不该唤人小姐的。”
“怎么了，小姐怎么了？”
“小姐是……是……青楼女子的唤法。”
“……”宋文丰醉了，并且醉得特别快。万没想到这词在宋朝就已被引申出来，也有了旁的意思。他尴尬地点了点头，方回道:“确实说错话了，改日要向苏姑娘赔罪才是。”
“嗯。奴婢去替大郎端水。”
约莫一刻后，他吹灭了烛火躺去床上，闭着眼回想起今日见闻。
住在村里的嫂嫂我见犹怜，却也无计可施；自己落水是因为和人打赌，却像是大宋人都知道；祸国殃民的苏婉柔似乎对我很有兴趣，明日诗会我要……嘿了个嘿……
想着想着，鼾声渐起。
……
“你好，我是宋文丰。”声音有些怪怪的。
“我去。你好，你好。”宋文丰纵然是在睡梦之中，也难免打了个激灵。
他说完许久没有回应，片刻后听见了熟悉的笑声响起，“嘻嘻……怕了吧？”
“……”宋文丰确实被她吓着了。
“怎么？老娘来看你，你不高兴？”
“不是说再见了吗？”
“你管老娘，老娘……”
“嗯，你开心就好。”宋文丰很是无奈的打断了她。
“听说你明天要去诗会？”
“唐诗宋词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没问题得啦！”宋文丰显然对此行很有信心。
“你最好别去。”声音的主人像是好意提醒。
“怎么了?”宋文丰不解道。
“一会儿你就能知道。”
“好吧。”宋文丰已经习惯了她的做派。
她接着道：“对了，那个苏婉柔对你没兴趣。”
“……你没朋友吧？”
“你怎么知道？”
“呵呵。”宋文丰心想：和你做朋友，那真是三生有幸了。
“说正事，昨晚忘记把前宋文丰的记忆碎片和你的融合了。”
“什么？你在说什么？”
“就是要融合记忆啦！”
“这都行？你确定没后遗症？”宋文丰追问道。
“没事的，都用过一次了。你接着睡，醒来就好。对了，这次真的再见了，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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