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通达
“老爷。何百方一家九口三男六女，陈仇既然带走了那位三姨娘，另一女子又是何人？”巡检疑惑道。
“城中妙月楼的老妈子曾来衙门里报案，说是楼里的一名妓子失踪。”典史负责记录文书，回忆起数天前的一则记录。
单手扶额的苏知县轻声道：“即刻差人前去问话。”
轰动县州府的大案要案，原是还有这般离奇曲折的过程，堂内的官吏逐一开始分析。
“井内多了名男子，那何家便少了一名。莫非……莫非楼阁里男扮女装之人，便是？”
“非也。除去何百方外，另一名乃是其子与管家，其子不满十岁，管家又四十以上，与尸身不符。”
“这便是怪了。若照陈仇所说，岂不是何百方的管家不见了？”
巡检再拜道：“老爷。陈仇在附近十里八乡小有名气，其认得出王班头，却认不出那日夜里三人中的任何一人，下官不信，还请老爷让下官再去审他一审。”
苏知县松开扶额的左手，正身道：“诸位同僚。此案关系重大，尚有许多疑点不明，还是暂且不公布的好。待老夫调查清楚，再公之于众。至于陈仇，他乃是本案关键人证，没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接近！”
“是。老爷。”
“谨遵老爷之命。”
苏知县点头再道：“先前陈仇所言，诸位也听到了。眼下有劳各位亲自核实，明日之内定要准信！”
“下官遵命。”
“谨遵老爷吩咐。”
“好了。好了。都去忙吧。”苏知县捶了捶自己的后腰酸疼的厉害，叹道：“老了，老咯，才站了半天，这腰便是不行了。你们且去吧。”
官吏们得了命令，各自离去。
回到后堂的苏知县，因腰上的旧疾复发斜靠在长椅上。师爷拿了条温热的手巾过来，敷在他的患处。良久后，微微转好的苏知县，从袖子里抽出那张匿名信笺，递给身侧的师爷。
静静地等候自己的老伙计看完，苏知县才开口，“师爷以为？”
师爷俯下身来，极小的声音说道：“敢问老爷，此信从何而来？”
“昨夜被人塞进书房。”
“小的观此信中笔迹，不似惯用手书。”师爷自知说了句废话，遂又道：“如若信中所言，何百方家中阁楼里的男子，此时定是被吴员外藏了起来。可小的从没听说过吴员外家公子好男风的流言，不可尽信呐。”
苏知县悠悠说道：“咱们不知道的事情多了。查吧，等大班头抓了吴启功来，再审，再说……”
“是。”师爷说罢并未离去，仍然站在原地，似乎有话要讲。
“还有何事？”苏知县已被此案弄得焦头烂额，加之旧疾复发，语气中多了些不耐。
师爷小心翼翼道：“老爷。后天便是年节，要不要去庙里看看娘子？”
“……”等候了许久，苏知县方开口，“苦了我家婉柔。等等吧，等案子结了，你随我一同去庙里看她。”接连叹了数声，“哎……只怕是婉柔不愿认我这混账爹爹……”
林府。
“爹。给几个钱来花花！”林韬理直气壮的语气，让林正明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你小子皮又松了？”林正明伏在书案上继续撰写年报。
“给你儿媳妇买绸缎和首饰，爹给不给吧！”林韬略微昂头，大有当家作主的派头。
“你小子给我滚去书房里待着。你娘都买好了，用不着你操闲心。”林正明依旧没抬头。
“给点嘛，给点。”林韬趴上书桌，“娘又不知道如今流行什么样式，什么款戴，儿想带雨瑶上街逛逛。”
“还不是你想往外跑？拿雨瑶来当幌子。”
“哎呀……大过年的就不能放几天假？”林韬瞥了瞥嘴，“给不给嘛，别人家娘子打扮的花枝招展，咱们家雨瑶……”
“行，行。你自己去帐房支上二十两。”
“爹也真是小气，咱哥不是寄回来一万贯吗？那可是一千两，怎才给我二十，爹爹小气的厉害。”林韬忿道。
“不要拉倒！”林正明抬起头来盯着他，“那是你哥自己挣来的，你若是羡慕，自己去挣便是。”
眼前的爹爹神情愈发的不对，随时都有发火的可能，林韬急忙小跑了出去。蹦蹦跳跳的到帐房里支了钱，再回书房去寻等候多时的刘雨瑶。
明晃晃的银子被林韬握在手里，举给刘雨瑶看时，却听得她说：“多了。妾不买什么的，况且妾这里有。”
林韬将银子放在桌上，腾出手来扶上她的肩膀，“不多。我哥寄回来一万贯嘞，这点不算什么的。”
“那便更不能花了。”刘雨瑶连连摇头，“这些钱，想来是大郎孝敬爹爹和娘的，咱们怎好去用。妾这里有，夫君若是要用，便用妾的。”刘雨瑶从腰间取出荷包递向林韬。
林韬霎时变了脸色。
通红、惨白、灰暗。
让对面的刘雨瑶以为自己的夫君病了，关切的扶着他。
林韬没病，他只是想起了与表哥宋文丰的对话
“哥。我怎的发现你最近变了，变的跟往常不太一样。”
“开窍了呗，你哥我整个人都通达了。”
“开窍？”
“跟夫子说的闻道差不多。你要说闻道时刻，也成。”
“？？”
“哥是最近想明白的。要想过得好，想要身边人过得好，想追求目标和理想，不能向外求，求人、求情、求怜悯；要向内求，求己、求源、求心。提高自身，才是本源，是关键。”
“没听懂。”
“没听懂就对了。等你以后遇到自己的‘闻道时刻’，自然是一通百通、一解百解。光听我说，其实也没啥大用。”
一直没弄明白这一点的林韬豁然开朗。他意识到，就在刚刚，刘雨瑶递来腰包的那一刻，或许就是自己的闻道时刻。
“娘子，咱今日不出门了。在家中读书可好？”
“夫君莫不是病了？”
“没病。我想让咱爹娘和娘子往后都有好日子过。”
“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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