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云破天青
鎏金狻猊炉腾起的烟雾里，帝王眼圈微微发红："罢了，长安不在了，朕也不爱吃那玩意儿，不必送来了。"
"臣明白！臣这就去办！"
和珅突然砰砰磕头，心下彻底明了。
陛下都这样说了，那就是摆明了告诉他，官道不需要再用了，什么情况下不用？
那自然是胡人灭绝之时！
他忽然想起，陈青之奏请增援的折子被自己扣了三日。
原来陛下早看穿他拖延军需的把戏，这是最后通牒。
走出殿外时，和珅官袍已能拧出水来。
"快！"他揪住候在外头的亲信，"安排下去，陈将军不管是要人还是要粮，都立刻送过去，顺带传一封口信，就说陛下要'云破天青'！"
这是他们约定的暗语，意为"赶尽杀绝"。
八百里加急军报与和珅的密信同时抵達北疆大营。
陈青之展开洒金信笺，对着"蜜瓜再不走雁门”几个字怔了半晌，突然朗声大笑："怪不得陛下赏的舆图，特意圈了白狼山！"
亲兵们看着将军喜形于色，伙食又改善了不少，跟着附和。
“陛下英明！”
“陛下有开彊攻土之大才！”
火把噼啪爆响的瞬间，陈青之再次感慨陛下的英明，早就料到他因为人手不够，军粮不足，迟迟没有行动，一道圣旨下来，让和珅增援，还给他打了一剂强心针！
"传令！三军夜行！"陈青之将密信凑近烛火，尽数烧毁。
信纸灰烬飘落，他仿佛看见帝王在万里之外执棋冷笑：蜜瓜不走雁门，自然是要关内再无胡人！
直到深夜，陆渊才感觉到饿，也猛然想起一件事，白天的时候，他不过是想问问西域有没有安神的香料。
这些天他悲伤过度，寝食难安。
怎得和珅听完就跟见了鬼似的？
这日面圣，李鸿基靴底还沾着皇陵的朱砂土。
他送长安陛下安稳入土，又守了几天，这才回京。跪在御书房地上，看着帝王指尖在《四海堪舆图》上游移。
陆渊玄色常服襟口缀着十二颗东珠，正随着呼吸起伏明灭——那是剿灭海寇时缴获的贡品。
“陛下，长安殿下陵寝三丈内都浇了铁水……”李鸿基话说到一半突然噎住。
帝王忽然间站起身，袖口扫过砚台，两颗东珠"叮当"坠地，正滚到他膝前停住，在晨光里泛着诡异的光泽。
李鸿基盯着珍珠，突然想起月前搜刮誉王府上赃物，倭寇送给誉王的一箱珠宝。
和这些东珠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冷汗顺着脊椎滑进铠甲，他仿佛听见陆渊在说：倭人就像这满地乱滚的珠子，该收拾干净了。
"李卿辛苦了。"
陆渊沙哑的嗓音从头顶传来。
李鸿基猛地抬头，正撞见帝王手指按在舆图某处。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陛下苍白的指尖正压着琉球列岛，他看王猛送来的书信，那里最近刚冒出个自称"海龙王"的倭寇头目，又开始兴风作浪。
"臣......臣明白！"
李鸿基突然重重叩首，陛下实在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连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都如此清楚！
"定让那些宵小再不敢犯我海疆！"
陆渊怔怔望着突然热血沸腾的将军，李鸿基正好离得近，想让他把自己掉下的珠子捡起来。
但未及开口，李鸿基已经倒退着出了殿门。
陆渊无奈，亲自把珠子捡回来。
一个个不仅一惊一乍，还这么懒。
当夜，兵部急递房的灯火亮如白昼。
李鸿基盯着案头三样东西：碎成齑粉的珍珠、倭寇最新的布防图、还有陛下昨日赏的缠枝茶盏——那玩意儿上面还有几个东瀛娘们，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明示！
"取火漆来！"他忽然挥毫泼墨，"王郡守亲启"五个字力透纸背。
几日后，淮昇郡战船扬帆的号角声里，王猛对着密信上"珠玉蒙尘"四字出神，想起陛下之前屡次暗示，皆是深谋远虑，此时也深以为然。
王猛恍然大悟，一脚踏在船头箭垛上，"传令！各舰在珍珠滩集合！"
而此时紫禁城内，陆渊正对着空荡荡的暖阁出神。
"陛下，李将军求见。"
李鸿基进殿就跪：“臣已按陛下心意办妥，王郡守他娘……啊没，王郡守今日就朝着倭寇国轰了几炮，以振我国威风！”
"李卿......"陆渊刚开口，就被将军激动的哽咽打断。
"臣知道！臣知道陛下要的是四海清平！"
"臣总有一日踏平东瀛！一定不会辜负陛下对我的嘱托，您放心吧。"
将军的吼声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而落。
陆渊嘴角一抽。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安排了这些事？
誉王残党，剿灭胡人，炮轰倭寇……
朕怎么一点印象都没了？
等等……
陆渊沉了口气，盯着李鸿基，“火炮，你是说他娘的意大利炮！？一发能轰掉城门的那种？”
他从来没有安排过研发武器，这超越时代的玩意儿怎么自己冒出来了？
事情又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李鸿基一听，陛下连王猛研制出来的新型武器都一清二楚，更加坚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陛下的安排。
他立刻表忠心：“请陛下放心！臣一定不负圣望！协助王郡守清剿倭寇！”
“对了，陛下，王郡守还说，他们已经成功造出来了，等过几天，他就给您送过来。”
陆渊听着满耳朵“陛下”、“圣裁”、“托付”，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他明明沉浸在长安离世的悲伤之中，连平日那些或是投怀送抱，或是身怀有孕的妃子，都没说几句话。
更何况这些老匹夫们，怎么就理解成这样了呢？
眼瞅着，几个妃嫔要临产，朝野上下肃清，贪官污吏不敢冒头，外敌都要被赶尽杀绝。
这哪里像是要王国，分明是要开盛世！
照这么下去，他的成仙之路岂不是漫无止境！？
“你先起来吧。”
陆渊无奈，他能怎么办？难道能说他不许研制火炮吗？这多伤人心啊！
更何况，打的可是倭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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