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既然黑子按兵不动，那便……
良久。
老先生抬起来头，见陈青之依旧立在堂前，目光始终落在棋盘之上，一动不动。
老先生眉毛微挑，随口问道，
“懂棋？”
陈青之闻言，略微迟疑了一瞬，旋即微微颔首，坦然道，
“略懂。”
老先生淡淡一笑，指尖捏起一枚黑子，
“既然略懂，那此棋何解？”
棋盘之上，黑白交错，局势诡谲。
陈青之凝神望去，瞬间察觉出端倪。
眼前是个局势已定的死局。
黑子如铁桶阵般包围了白子，几乎封死了所有退路。
陈青之沉吟片刻，低声道，
“此局，白棋已是死局。”
老先生笑意不减，手指轻敲棋盘，慢悠悠道，
“死局？”
话音刚落，他拈起一枚白子，在左下角轻轻落下。
陈青之瞳孔微缩，只见那枚白子宛若平地惊雷。
看似孤立无援，却恰恰撬动了黑子最薄弱的角落，硬生生撕开了一条生路。
老先生淡然道：
“世事如棋，局势再难，也总有生机可寻。”
陈青之陷入沉思，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一枚白棋。
老先生似是随口提起，
“你可知，这棋局为何而设？”
陈青之抬眸，
“请先生指点。”
老先生叹了口气，语气悠远，
“当今天下，便如这棋局一般。”
“世家海寇为黑，朝廷为白。”
“海寇肆虐，犹如黑子合围，商路受阻，百姓苦不堪言。”
“可世家大族，富商权贵，却偏安一隅，静坐观棋，任黑子蚕食疆域。”
“陛下登基后，锐意改革，打破九品中正制，广设县学，扶持寒门。”
“便如这一子，看似孤注一掷，实则落子无悔。”
陈青之听得心头一震，目光不由得落在棋盘上的那枚白子。
原来，这一局，不止是棋局。
更是当今天下的缩影。
“若这白子成功突围，便能连成势，如星火燎原。”
“但若折损，便真成死局，再无翻盘之机。”
老先生缓缓抬眸，目光深邃，似乎透过棋盘，看向那远在宫中的天子。
“可奈何黑子势大，若白棋落子不慎，当满盘皆输。”
陈青之目光微敛，凝视着棋盘上那片风雨飘摇的白子。
的确。
白棋刚刚撕开一道缺口，却立刻又被黑子合围，死路重现，局势再度变得岌岌可危。
他沉默片刻，缓缓伸出手指，捏起一枚白子，落在角隅之处，
“学生以为，退一步，尚能存活。”
白子不争正面，反而舍弃眼前之利，另辟蹊径，在边角布势。
老先生眉头轻挑，眸中闪过一抹赞许，嘴角微微扬起，
“只可惜，那位并不这么认为。”
陈青之沉默良久，轻轻落下一子，接在老先生那枚黑子之后，低声道，
陈青之手执白子，落下，
“既然黑子按兵不动，那便……”
老先生微微一怔，目光停留在陈青之手指轻放的白子上。
他缓缓点头，抚须而笑，眼里透着几分欣慰和赞许，
“好胆识。”
“若朝中大臣皆有白子这等心智，那位何愁天下不定？”
陈青之垂眸，心头却如湖水般泛起涟漪。
如这白子一般……
寒门出身，正如棋盘上的白子，被黑子环伺，处处受限。
若想破局，便只能冒险入局，步步紧逼。
“学生虽出身寒门，却愿效陛下之策，为白子之一。”
陈青之声音低沉，但语气坚定。
老先生缓缓放下棋子，深深望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
“此路难行，你可知？”
“知。”
“世家权贵，纵是败了，也仍会卷土重来。”
“学生知晓。”
老先生沉默片刻，笑着摇头，拂袖起身，轻声道：
“今日之棋，便到此为止。”
他缓缓踱步至堂门口，微微侧身，回头望向陈青之，目光沉凝，
“既知险路，便要步步谨慎。”
“若真想做那白子，可要沉住气，莫要鲁莽行事。”
陈青之闻言，起身拱手深深一拜。
“谢先生教诲。”
堂前，斜阳映照，棋盘上的白子连成一线，宛如一道锋利的利刃。
正在撕开重重黑子合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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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某处孤岛。
夜幕低垂，潮水声阵阵拍打着礁石。
岛上的木屋内，灯火昏暗，数十个身穿皮甲、手持弯刀的海寇围坐一堂。
坐在上首的，是一名络腮胡大汉。
其个子不高，且双眼狭长，透着一股凌厉的味道。
此人名为铁摩沙，乃是东海海寇“黑鲨”的头目。
他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狠狠砸在桌上，瓷碗碎裂，溅出的酒水映着火光，
“卢云扬怎么说的？”
一个身材瘦削、脸上有刀疤的男子起身拱手，狞笑着道，
“大王，消息已探明。”
“北方北疆军刚撤兵，大夏皇帝又在忙着什么科举。”
“估计满朝文武这会儿都在斗智斗勇，压根没人管东海这片。”
“咱们这时候杀过去，粮草、财货、人口，尽可尽收！”
铁摩沙眼神一亮，抬手摸了摸下巴，络腮胡中满是油腻。
“没人管东海？”
他咧开嘴角，一口黄牙在火光下泛着幽冷，
“既如此，那为何近日送来的人口少了许多？”
刀疤男脸上的笑意更甚，继续补充道，
“大王有所不知。”
“那卢云扬私下扣下了一批好货，准备偷偷拿去自己卖个好价钱。”
“听说，他已经在黑石港悄悄藏了几船人，准备等风声再紧一些，再悄悄出手。”
铁摩沙闻言，脸色猛地一沉，眼中寒光闪过，嘴角的笑意逐渐消失，
“嘿，他胆子不小。”
刀疤男低声道，
“是啊大王，这卢云扬怕是觉得咱们不会察觉。”
铁摩沙冷笑一声，猛地起身，双拳砸在桌上，整个木屋都震了震。
“哈哈哈！”
“诸位弟兄，可都听清了？”
他环视众人，目光如刀，
“这回，咱们要让沿海那些狗官知道，黑鲨来了，就别想留下半粒米！”
众海寇哄然大笑。
铁摩沙举起酒坛，直接撕开封口，将烈酒倒入嘴中，一滴不剩。
刀疤男凑上前，阴恻恻地笑道，
“这废物现在都还不明白，他能活到现在，全仰仗咱们黑鲨罩着。”
“大王，要不这次把他一块收拾了？”
“省得夜长梦多。”
铁摩沙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不急。”
“留着卢云扬还有用。”
“等大夏彻底乱起来，这种人最好控制。”
“再说了……”
铁摩沙眯起眼，望向昏暗的海平线，语气幽幽，
“等咱们劫掠完东海沿岸，还得有人帮咱们抹平朝廷的查探。”
刀疤男闻言，脸上的狞笑收敛了几分，点头道，
“大王说得是，那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铁摩沙笑了，
“传本王口令。”
“明日开始，召集人手，囤积弓箭、火油，三个月后，随潮而上！”
铁摩沙站起身，弯刀狠狠插在桌案中央，声音仿佛海浪拍岸，
“这一次，本王要让他卢云扬长长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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