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三日后，一切都将结束
夜幕降临。
琉璃灯映照殿阁。
外头宫人们的笑语不断，喜庆祥和。
可这热闹却丝毫未感染殿内的林素音。
林素音坐在妆台前，手里拿着一支珠钗，却始终未将它插入发间。
她盯着铜镜中的自己，眼神微微发怔，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犹豫。
镜中之人妆容精致，眉心一抹红，衬得那双眼波流转。
可是此刻，却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
这狗皇帝，自打我进了宫，就根本没有来过！
就在这时。
寝宫外，小侍女轻声禀报，
“娘娘，刚刚魏公公来过，说陛下在朝宴上说，今晚在您宫中留宿。”
林素音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顿，朱钗在指尖转了转，
“可是陛下亲口说的？”
小侍女回道，
“正是。”
林素音轻轻放下珠钗，缓缓起身，朝窗前走去。
望着夜色沉沉的宫墙，心头却有些复杂。
开心吗？
自然是开心的。
自己等了这么久，这狗皇帝终于要踏入她的寝宫了。
可不开心的是。
除了……
先前准备的毒药、迷香，全用完了！
林素音抬手揉了揉眉心，心底狠狠地叹了口气。
那几瓶毒药，都是誉王费尽心思从宫外带进来的，量不多。
每次下毒、熏香，自己筹谋了几次，最终却连陆渊的衣角都没碰着。
如今倒好，皇帝自己送上门来了，可是自己什么也没有了。
“早知道，这狗东西是挑日子来，前些日子就不该随便下手试探……”
林素音有些头疼，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心情复杂得难以言喻。
当初，她也不是没想过直接动手，趁陆渊入睡后一刀了结。
可这御书房里往来侍卫太多，身边总有贴身太监守着。
单凭自己的身手，怕是还没到跟前，自己这颗脑袋恐怕立刻就得搬家。
眼下，唯一的机会摆在眼前，而自己偏偏手头空空。
林素音望着烛火沉思片刻，缓缓坐下，朝侍女吩咐，
“今晚，将寝宫布置得精致些。”
“娘娘放心，奴婢已经着手准备。”
小侍女微笑应道，见林素音沉默，又小心翼翼地开口，
“娘娘似乎不太高兴？”
林素音瞥了她一眼，淡淡道，
“陛下突然驾临，本宫只是有些意外。”
小侍女眼中满是艳羡，
“这是陛下对娘娘的宠爱，娘娘该欢喜才是。”
林素音没有接话，只是缓缓抚着衣袖。
“毒没有，迷香也没了……”
“看来，看来，这次只能以身入局……”
她垂眸，嘴角浮现出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
“也罢。”
“不过是这清白之身罢了。”
……
沐浴完的林素音，微微侧身，将掌心那抹无色透明的毒膏抹在水泽。
薄如蝉翼的毒膏，在烛光下泛起一丝冷幽的光泽，随即消失不见。
林素音动作轻缓，呼吸平稳，仿佛只是随手抹了点香脂。
誉王叮嘱过她，此药膏无色无味。
除了会失了清白以外，不会对自身造成任何伤害。
不仅如此。
待温度升腾后，便能悄无声息的渗透进接触者体内。
三日后发作，心脉俱裂，死状宛如暴毙，无迹可寻。
“成与不成，都在今夜了。”
待一切妥当，她轻步走出屏风，跪坐在榻旁，目光恭敬垂下。
原因很简单。
陆渊已经到了。
此刻。
陆渊斜倚在床头，披着一件松垮的常服，袖口微卷，露出精壮的手臂。
其眼皮半垂，手里随意翻着一本折子。
整个人看起来倦意十足，像是随时都会睡去。
见林素音从屏风后出来，他只是抬了抬眼皮，语气慵懒，
“来吧，给朕好好说服说服。”
林素音缓步上榻，动作娴静。
谁曾想。
陆渊忽然动作一顿，坐在床边沉思片刻。
随后披衣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寝宫。
林素音静静地躺在床上，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快。
一下接着一下，仿佛要跃出胸膛。
她望着琼顶，纤细的指尖悄然收紧。
原本以为一切顺利，这狗皇帝终于卸下了防备。
难道……
他……发现了？
不！
绝不可能！
她在心底强行安抚自己，默念着。
那毒，且不说涂抹的地方不会被人发现。
更何况其无色无味，且会随体温慢慢渗透。
哪怕是神医在世，也绝无可能察觉。
可是，他方才的举动又是什么意思？
更要命的是，从始至终，这狗皇帝都没有给自己任何解释！
林素音咬着牙，死死盯着寝宫门口，心头翻涌不已。
他为什么要走？
到底是察觉到了什么，还是……
心血来潮，厌烦了？
她的目光渐渐冷了下来。
可指尖仍未松开，仿佛只有通过这点力道，才能压住内心的不安。
因为……
此毒，只有一份！
且只够一次使用！
这狗皇帝这一走，毒全白费了！
林素音深吸一口气，咬住下唇，脸色在烛火映照下显得更加苍白。
若陆渊今晚不回，自己便彻底失去了下手的机会。
想到这里，林素音心头的焦灼感更甚，掌心沁出了薄汗。
不行，自己绝不能就这么等着！
当下，林素音掀开锦被，赤足踩在地面。
冰凉的触感瞬间爬上脊背，却无法浇灭她心中的急切。
她刚迈出门槛半步。
谁曾想，竟与迎面而来的陆渊撞了个正着。
林素音的心猛地一跳，指尖微微收紧。
几乎是下意识地抓住领口，将纱衣紧紧拢在身上。
陆渊声音淡淡，随意地扫了她一眼，脚步未停，缓缓迈入寝宫，
“爱妃是要去何处？”
林素音站在原地，指节略显僵硬地扣住衣角，抬头望向陆渊，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她的目光迅速掠过陆渊的双手和腰间。
空无一物。
既无解药，也无任何异样。
一如方才离去时那般，毫无不妥之处。
林素音心中猛地松了口气，面上却未显露半分，低头轻声道，
“陛下离开许久，臣妾担心。”
陆渊闻言，随手将披风解下。
随意地甩在案几上，动作不紧不慢，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随意，
“爱妃如此关心朕，倒是让朕受宠若惊。”
“也罢，长夜漫漫，早点歇息吧。”
良久。
烛火摇曳，映照在林素音微微颤抖的侧脸上。
如今陆渊已经沉沉睡去，均匀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寝宫内格外清晰。
可林素音依旧紧紧抓着被子不松手。
她微微侧目，目光落在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容上。
这个男人眉宇舒展，神态安然。
显然并未察觉到自己正处于深渊的边缘。
“终于结束了……”
林素音缓缓闭上眼，一行清泪自其眸间滑落，恰如潺潺水泽，悄无声息。
“三日后，一切都将结束。”
心中压了多年的重担，林素音终于在这一刻卸下。
可奇怪的是。
自己明明让陆渊中了毒。
明明一切都如自己所愿。
可为何自己没有感到痛快，没有感到畅快淋漓。
反而还觉得胸口有些沉闷？
沉默片刻。
她最终还是静静地靠在陆渊身侧，任由泪水悄然滑入枕席。
良久。
她慢慢抬手，拭去脸上的泪痕，将所有的情绪埋藏在心底，再次换上一副波澜不惊的面孔，
“父亲，母亲。”
“素音替你们报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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