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陛下不杀我？

陆渊盯着跪成一排的吴家刺客。

突然觉得这场景像极了御膳房摆盘——五个油光水滑的肉包子中间夹着个发霉窝头。

吴四桂鼻涕泡炸在青砖上的脆响，听得他后槽牙发酸。

"要不直接砍了？"侍卫统领做了个抹脖子动作，"这货连行刺都用菜刀，留着实在丢刺客界的脸。"

陆渊捏着杏仁酥的手顿在半空。

酥皮碎屑簌簌落在吴四桂头顶，活像撒了层催命符。

要说这厮蠢吧，他居然真敢来报仇；

要说他勇吧，带的凶器还没御膳房剁肉的刀快。

这货好歹也是历史上出了名的奸臣，怎么比起曹操差这么多。

总不能真把他宰了吧。

自己还要靠这些奸臣发力，让他能早早退位呢。

"陛下，臣有本奏。"和坤突然从袖中掏出账本，"按《大渊律》，当街调戏民女该杖八十，行刺君上得诛九族。不过..."他瞥了眼抖成筛糠的吴四桂，"这蠢货祖父刚被抄家，九族就剩院里这群歪瓜裂枣了。"

陆渊噗嗤笑出声，杏仁酥渣喷了吴四桂满头。

这画面让他想起上个月在御花园喂锦鲤，鱼食撒下去也是这般争先恐后的景象。

"要不...朕给你个机会？"他忽然蹲下身，龙纹靴碾住吴四桂的手指，"听说你纳了十七房小妾？"

"十、十八房..."吴四桂疼得直抽气，"上个月刚...嗷！"

皂靴又重三分："明儿把她们原封不动送回家，每家赔百两银子。记住是原封不动——"陆渊凑近他耳边低笑，"要是有哪个姑娘少根头发丝，朕就让你尝尝东厂的剃头手艺。"

吴四桂绿豆眼瞪得滚圆，鼻涕泡"啵"地扎在青砖缝里。

他前几天还梦见自己左拥右抱，特意换了绣金线的亵裤。

这会儿裤裆却洇出可疑水渍。

"陛...陛下不杀我？"他喉咙里挤出公鸭般的颤音。

"杀你？"陆渊掸了掸衣摆起身，"你配让朕的刀沾血？"

他忽然抬脚勾起吴四桂下巴，"滚回去把祖坟修修，省得列祖列宗气得掀棺材板。"

侍卫们憋笑憋得满脸通红。

有个新来的小侍卫实在没忍住，"噗"地笑出声，慌得连忙用袖口去遮。

"慢着。"陆渊突然想起什么，"你刚说十八房？"

吴四桂点头如捣蒜，裤脚沾着的鸡毛跟着乱颤。

"多出来那房..."陆渊眯起眼，"莫不是今日那姑娘？"

"是...是城东王寡妇..."

"混账！"白玉茶盏擦着吴四桂耳畔炸开，碧螺春泼了他满头，"李统领，带人去把王娘子带回去。要是她少半根汗毛——"

陆渊指尖叩着案几，"就把这厮塞进泔水桶腌成咸菜！"

没想到，这小子被自己抓来收拾，回去后贼心居然还不死。

"遵旨！"侍卫统领拎鸡崽似的提起吴四桂，突然压低声音："你小子祖坟冒青烟了，知道陛下为何不杀你？"

吴四桂茫然摇头，裤裆滴滴答答在青砖上画地图。

"因为..."统领憋着笑，"陛下说杀你会脏了史官的笔。"

"陛下，这真不算行刺？"和坤捧着律法的手直哆嗦，墨汁在"吴四桂"三字上晕开血渍般的污迹，"按律当诛九族啊！"

陆渊正用银签子戳糕点，闻言把签子往绿豆糕一插："算！怎么不算？"

他忽然咧嘴一笑，"不过人家这是专程来给朕讲笑话的——你见过扛着擀面杖行刺的？"

淡淡的香气在殿内飘荡。

和坤想起侍卫给自己复述，吴家老爷子回去就被抄了家，被百姓用烂菜叶砸得抱头鼠窜。

"可百姓这般折辱......"

"折辱？"陆渊又选了几块扬州才有的杏仁酥，"朕这是在帮他攒怒气值呢。"

他蘸着梅子酱咬得咔吱响，"传旨扬州府派人监视着，吴四桂要上吊就拦着，要落草就给他发刀——记得用最好的，这样才带劲。"

和坤笔尖"啪"地折断，墨汁溅上奏折里"仁德治国"四个大字。

他忽然想起前日陛下盯着蛐蛐罐傻笑的模样，此刻的陆渊活像在养蛊的顽童。

"陛下圣明。"和坤咽了咽口水，"只是若真成了气候......"

"成了才好！"陆渊突然拍案，震得糕点在银盘里跳了跳，"你当朕的禁军是吃素的？正好拿他们练手。"

"到时候百万大军压境，朕往阵前一站——"他喝了口茶，"你说吴四桂会不会吓得尿裤子？"

和坤后退半步，后腰撞上香炉。

他忽然觉得陛下眼中闪着比看誉王时还亮的光。

那分明是孩童发现新玩具的神情。

……

残月照在吴府斑驳的门匾上。

吴四桂蜷缩在结满蛛网的太师椅里，脚边蛐蛐罐碎成八瓣。

这是他昨夜试图典当的最后一件家当，想换两把好刀。

当铺掌柜却用看臭虫的眼神睨他："就这？当柴火都嫌烧不旺。"

"公子，对不住了。"老家丁抱着最后半袋米溜出门，"您这晦气会传染......"

话音被"咣当"闭门声截断。

吴四桂盯着铜镜里的倒影。

昔日油光水滑的胖脸此时全是伤痕，左眼还留着御前侍卫的靴印。、

他忽然抓起铜镜往墙上砸："狗皇帝！狗皇帝！"

铜镜"当啷"弹回脚边，裂痕中映出无数个扭曲的自己。

"天将降大任......"他神经质地念叨，指甲在紫檀桌上抠出深痕。

他其实不明白，先前他欺负百姓，狗皇帝那么揍了他一顿。

甚至于差点把他揍死。

可自己带人刺杀他，为何狗皇帝反而饶了自己一命……

他缓慢地想着，却实在想不明白。

吴四桂又开始挠墙，指甲和墙灰摩擦出刺耳的咯吱声。

狗皇帝为何没有杀他——

为何没有杀他？

难不成是真的不怕他！

怎么可能，小爷可是出了名的地痞恶霸！

“不......不可能！“他捂着头哀嚎：“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一定是老天爷让他遭这罪，好让他日后能成大器！

这般想着，吴四桂眼中燃起熊熊烈火，就算被打了一顿如何，就算被抄家了又如何。

只要这条命还在，自己就一定有机会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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