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初并肩
只可惜我如此微弱的力气，除了勉强还能抬起胳膊动动手指外，什么也做不了。
说话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近，急得我满头大汗，却苦无良策。
“奉天之灵，借汝之名，执我大圭，以贰吾魂！姚氏初月，敕令！”
初月的声音忽然在我耳旁响起：“照着这样，念一遍！”
我边做着无谓的挣扎，边照着这句半通不通的话念了一遍，谁知口中最后一个“令”一出口，我的脑海中便似先前进行招魂时出现的那种感觉一样，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剥离而出的并非我全部的意识，我还能勉强保持着自我，模糊地辨识着眼前的事物。
随着脑海中我那道意识的离体，身前出现了一个人影，青丝如瀑，红衣胜血，却不是那自称是我的妻子姚初月是谁？！
她的手中“六道赦生”祭起，便是一道闪电落下，抓着我的那只鬼手瞬间就灰飞烟灭。
我顿时暗间地松了口气，心想，我去你个死女人，要出手就出手，还要人请啊，真是拽得不行！不过也没办法，谁让人家比自己厉害呢……
只是——
还没等我心谤腹诽完毕，她突然就软绵绵地倒在我身上，连她那有些紊乱的喘息声都清晰可闻。
“喂喂喂！什么情况？你这是怎么了？”
先前说要弄死我的那几个人，离我已经不到十来米了，她怎么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反而放松下来。
“向东走，快！”
她靠在我身上，虚弱地对我说。
我靠，敢情她是让我自己逃啊！快个毛线，我现在站着都难，还要扶着她，呃，虽然她好像也没什么物质上的重量，但精神上有啊。对方听声音，可是箭步如飞的混社会的青壮年啊，怎么跑得过他们！
抱怨也没用！想活命还得拼啊！
在这乌漆抹黑的夜里，我根本连辨明方向这一逃命前的必备动作都省了，直接就凭感觉向“东”冲去。只可惜，才一步，就一个趔趄，差点扑到在地。我心中一阵苦笑，就这样子还想逃？拉倒吧，还是别折腾了，爱咋咋滴吧。
“向南走，两步，快！”
她再次开口，我却几乎想要骂娘，耍我呢这是？
不过，也许是人在绝望的时候，总是特别容易相信别人。我已经能听到来人的脚步声了，只好一咬牙，仍旧是闭着眼，看都不看就向“南”方走了两步。
这次因为有了前车之鉴，对自己的能耐有了较为清醒的认识，两步跨出去还没有刚才的一步远，不过好在我的身体还是稳稳当当的没有摔倒。
“向北走，六步！”
这次，她干脆连那个废话“快”字也免了，不过却更把我气得要死，先向南走两步，再向北走六步……尼玛！直接让我往北走四步不就得了？你以为这是晚饭后在大马路上遛狗呢？还故意想多增加步数！
但是！我还是照着做了！因为，我这时听到追我的脚步声就在“南”边，只好又向相反的方向奔了六步，没错！就是六步，而且是我一口气跑出去的！没想到就这么跌跌撞撞地一阵瞎闯，身上的力气竟然莫名其妙地回复了不少。
“向南走，七步！”
不是吧？向北六步，这又向南七步？步子小点的话，那不回原点了吗？
不管了！我继续闭着眼睛，跟着自己的感觉，按她指定的方位和步数跑。
很快，我就惊奇地发现，原本已经快要抓到我的那群人，就在我这种残废了大半截的龟速奔跑下，竟然越追越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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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神奇的是，我每踏出一步，就会感觉类似气流的东西，不断从自己的脚心、头顶、后背、胸口……等等很多部位灌入体内，而随着体内这些气流的逐渐增长、汇聚，自己的力气也在逐步增加。
这时，我对她早已从之前的腹诽中，变成了五体投地般的佩服！
大概这就是爷爷以前说过的九宫八卦步法一类的奇门遁甲之术吧，想不到竟然还能吸纳天地之气，为我所用。
“这样还要跑多久？他们好像已经追不上了，要不先停下来歇会儿？”
追我的人已经差不多听不到声音了，而我的力气也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我就试着问了问她。
“仔细听，能听到什么吗？”
她没有理会我的提议，而是问了我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听？听什么？这深更半夜的，能听到什么？
咦？那是风声吗？不对，好像是……好像小时候，那种牛车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发出的“轧轧”声。也不对啊，那种东西早该绝迹了的，何况这还是在县城里面！
“那……那是什么声音？好像……鬼车还是……”
我有些不确定地问，她侧过脸看着我，露出一丝赞许的目光，然后只是简单地说了两个字——“鬼车！”
“鬼车？”
光听这个名字，我就被吓了一跳。不过，我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哪种鬼车？鬼车不就是姑获鸟吗？”
说着，我忍不住看了眼左手腕上的那串铃铛，《道典—述异志》载：“鬼车，妖鸟，昔有十首，其一为天犬所噬，秦晋之地，春夏之交，稍遇阴晦，夜飞昼隐，飞则声如车鸣，能收人魂……”
“能分辨出它的方向吗？”
她只关注自己所问，压根就不会理我的其它问题。我只好又听了听，摇着头说：“分辨不出来，好像一会儿变换一个方向！”
“能听到就行，你就随着那个声音的方向走，它变你也变，背着我，我要休息会。虽然只是个赝品，十方鬼兵想来总还是会有的！”
她竟然要我背她？我很好奇她究竟属于哪一种，说人吧明显不是，几乎没有重量，说鬼吧，她竟然还会累？！而且刚才这一路上，她基本上都是靠我搀扶着的，这时候，我想到了另外一种传说中的东西——妖！
我知道无论我怎么问，她不想说的绝对不会吐露半个字，想想还是省了吧！总之，有一点肯定就行，那就是她说过的，我们是共魂之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自己并不是孤军作战。想到这里，我突然就觉得精神一振，微弯下腰，沉声道：“自己爬！”
说完我回头看了看，她也不客气，直接就趴在我的背上，完全没有任何重量！也不知道我自己在搞什么，就仔细听着那忽而在东，忽而在西的怪响声，跟着声音向前跑！
“你为什么要我说出那句话才肯出来？”
你以为那样你就很拽吗？其实我觉得那句话好像……呃，召唤自己的座骑唉，啊哈哈哈……
“我们订立了魂契，正常情况下，你需要以某种方式召唤我作为你的助手出现，像这样我们是在并肩作战，而像我那天晚上强行突破魂契的界印，不但会损耗大量的灵气，也会对你的身体造成很大的伤害！”
她还算耐心地给我解释着，呃，不过，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现在才告诉我！
“那你现在有多厉害？”
我问了这么一个连我自己都觉得好弱智的问题，但我就是很想知道，比如就像玄幻小说里面，那些各种境界啊，还有僵尸片中，僵尸等级啊那种，我感觉她的等级应该不低，要不然爷爷也不会选中她。
“我说过，你和我是共魂之体，无论是魂灵还是魄力，我们都是共用的，我只是掌握着你所不知道的技巧而已！”
“我去！那你……岂不是，也弱爆了？”
我的头一下子就大了，整了半天，她和我也差不多啊！
“是的，很弱！你如果始终这样下去，我们应该很快就会死！”
她直言不讳地对我说。
“可是……你以为我不想变强啊，可我能怎么样？能做什么？你又不教我！”
我垂头丧气地说到最后，竟然有些幽怨的意味。
“我和你的魂体不同，无法教你。你不是新拜了师父吗？”
她，竟然提起了我那个明显不靠谱的师父，她是在嘲讽我吗？还说得那么一本正经！
“你快拉倒吧！我找他学习，那还不如直接去旧书摊上买一本《八字算命一日通》来得实在些！”
“……”
也不知自己究竟跑了多久，那诡异的车轮滚动声越来越是清晰，我开始有些害怕起来，脚下也慢了。
又过了一会儿，车轮声已变得像隆隆的雷声，正在我惊魂未定时，眼前猛地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
借着微弱的星光，我逐渐看清了眼前这只怪物的模样：它有三米多高，整体看上去，有点像……一只很丑的野鸭子。粗壮短小的两根腿柱子上支撑着整个小山一般的身躯，两只蹼掌摩擦着地面的砂石，“鬼车”声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巨大的翅膀胡乱扑棱着，显得笨拙无比。
最吓人的是它的颈部，盘绕错杂着好几条水桶粗的脖子，除了一条像是被什么给咬断以外，前端都挂着一张人脸。被咬断的那条不停地往下滴着鲜红的血，有些沿着它的身子流到腿上和脚掌，在它所过的地面上留下两道“血辙”，有些则随着那双翅膀飞溅出去，洒在夜空中。
它的每条脖颈上还缠绕着一根足有婴儿胳膊粗的巨型铁链，向各个不同的方向延展开去，末端被一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东西拖拽着。它的行动似乎就靠这些“车夫”。但这些人除了一张空白的脸皮外，没有任何五官，就像在一副骷髅上蒙了一层人皮，看着就让人从头凉到脚底。
我突然有了个奇怪的想法，无论是脸型大小，还是什么，它们都和锁链另一端挂着的那张脸十分相配，难道他们的“脸”就是被那些东西给“拿”走了？
“这是什么鬼东西啊？”
我吓得踉跄着连连后退，向背上的姚初月问了一句。
“十方鬼兵！”
她轻轻地落在地上，站在我的身旁，淡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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