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贵客
“哪里来的野小子，知道这是什么花吗？有多名贵你知道吗？什么？赔？就你，赔得起吗？就你这穷酸相，就是倾家荡产都赔不起！报警，快报警，我要报警，我要把你抓进去！”
秋莲刚一进门，就看到了枯萎的夺魂草，脸色大变，再看着眼前乱糟糟的一团，早有人上前，指着被按在地上的师弟，简单地向她说明了情况。她根本就没等那人说完就暴跳如雷，大喊大叫起来。
早有员工见老板娘发如此大的火，拍着马屁附和着，掏出手机就要拨打110报警，我心中一急，也管不了那么多，要是惹来了警察，又是一大堆麻烦，猛地挤开围观的人群，一闪身就窜到了秋莲的身旁。
她猛然看到我，吓了一跳，连忙退后两步，颤声说：“怎么……会是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想干什么？”
她可能是做贼心虚，竟然如此慌张，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我微笑着示意有话要悄悄对她说。
她先是一愣，这时也慢慢冷静下来，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哟，这不是蔡大师么，大驾光临，敝店真是蓬荜生辉，以后只要你来我们店，只要这店主人还姓袁，就不收蔡大师一分钱，怎么样？”
我知道她这故意示好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也不戳破，笑着说：“那怎么好意思，咱今天先不说这个，我师弟他第一次来店里，没想好心却做了坏事，你看这事……不如就算了吧，怎么样？”
我真的很佩服这个女人演戏的本事，她的内心一定是愤怒到了极点，偏偏脸上还是漾着笑容，只是脸有难色地说：“本来嘛，大师一句话，几盆花草又算得了什么，只是这几盆花实在太过特殊，我为了它都是派专人看护的，这个……”
我心中一声冷笑，她应该不知道我已经认出了这些花是做什么用的，还想以此欲擒故纵，想我低头求她，只可惜老天爷开眼，既让我昨晚偷听到了她们的谈话，又碰巧师弟在小雪的师父那里呆了一年，认出了这些毒花。
我倏地附在她的耳旁，仅以我和她能听见的声音快速说了三个字：“夺魂草！”然后迅速退开，微笑着说，“秋莲婶，那你就看着办吧，要杀要剐我绝无怨言！”
“师兄！你……”师弟听我这么一说，顿时就急了，“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啊！”
我充耳不闻，只留心着秋莲的脸色变化，只见她的表情十分丰富，过了足足有半分钟之久，她才像是忍痛割爱一般地开了口：“唉呀呀，婶什么婶啊，以后叫姐知道不？行了行了，你们都赶紧把人放了，看在蔡大师的面子上，今天这事就到此结束，都散了都散了。”
我过去扶起师弟，他直接推开了我，气冲冲地就出了店门，我只好向秋莲说了声：“今天的事情实在不好意思了，您忙，我先走了！”说着我也没心思再和她纠缠，任凭她在身后叫我，我只是朝师弟追了上去。
“你在干什么呢？”我回到店里的时候，发现师弟正坐在院中的那棵石榴树下面玩手机，就赔笑着问了他一句。
他没有理我，继续玩着自己的，我从后面趴在他身上，头伸过去想要瞧瞧他在看什么，没想到他却将手机翻了个身，屏幕朝向。
他依旧是不理我，全身一动也不动，我一时心血来潮，今天还非得和他扛上了，行啊，你不说话我也不说话，你不动我也不动，两人就这么对峙着，谁也不肯先出声。
忽然，门外一道汽车的鸣号声划破了冬日午间的宁静，很快，门外就传来了一个中年男人温和的声音：“请问蔡师父在家吗？”
那人一连问了好几声，我始终假装没听到，也不应声，也不动，终于，就在门外之人似乎快要失去耐心，以为确实没人的时候，他猛地推开了我，瞪着我说：“你是不是聋了，没有听到有人在外面叫你吗？”
“哈哈哈……”我大笑着向他抛过一个他看得懂的眼神，像是在说看，终究还是你先向我开口，你输了，这才边向门外走去，边应了一声：“谁呀，我在！”
说着我打开店门，看着眼前这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有些好奇地问他：“你，找我？”我心下奇怪，虽说我在这个镇上已经开张快一年多了，基本上还算小有名气，关键是基本上接手的都为事主完美地解决掉了，但是，毕竟时间还太短，这种生意也很少，一年下来也就三几件，看对方这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难道我的名声已经远远地传到了大城市？
成功男很绅士地点了点头，说：“我是朋友介绍过来的，冒昧打扰，还望蔡师父不要见怪！”他口里虽然说得很是客气得体，但神色间却难掩一股先是惊讶，继而失望的表情，应该是没有想到我竟然这么年轻，进而对我失去了信心，甚至只是门口说话，都没有要进门的意思。
“实在不好意思，刚才正在睡午觉，怠慢贵客了，您请进店说话！”我虽然知道他心里已经不抱希望，但还是厚着脸皮说。
他可能是不好意思拒绝，犹豫了下，还是跟我进了店。
我连忙朝院子喊了一声：“师弟，快将咱那最好的顶级明前龙井茶泡一壶过来，有贵客到！”话一出口我才想起，昨晚折腾到半夜十二点，早上一起床就杀向羊肉泡馍馆排队，店里现在是连一口开水都没有！
还好师弟没有耿直到直接打我的脸，应了一声就去了，不然估计这个有钱的主转身就走。
“请问先生贵姓？如何称呼？”我边让他坐在让店里的沙发上，边问。
“免贵姓陆，蔡师父，”他顿了顿，说，“不知我能不能问一个问题？”
我笑着说：“当然可以啊，你们顾客是上帝，任何问题都可以问的！至于能不能回答得令您满意，那就要看在下的本事了哈！”
他似乎对我这句话还算满意，微笑着问：“敢问蔡师父做这一行大概有多少年了？”
“……”我顿时就感觉像是嘴里被塞了一只臭袜子，愣了半晌才老老实实地回答说，“再过两天就正好满一年零五个月整！”
他刚刚稍有起色的脸再次阴沉了下去，我感觉纯粹是因为较高的涵养功夫才使得他没有立即拂袖走人。房间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他干咳了两声，应该是打算给我个台阶下：“哈哈，短短一年多就有这么响的名头，看来蔡师父应该是师出名门，不知道尊师是哪一位呢？”
“呃，虽然有过一个师父，但总共也没说过几句话就失踪了，所以准确的来说，我主要靠的是自学，在接生意的过程中不断努力探索和深造！这一年来，经我接手的几件案子，基本都得到了完美的解决，所以，那个，咳咳，请您放心，您说出你的问题，看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尽管我竭力地自我吹嘘着，但看得出来，他已完全不抱任何希望了，只是象征性地恭维了我几句诸如“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之类，却始终不肯再说自己的问题，客套了几句就起身走了。
我努力地装作一副风轻云淡的气派，与他挥手道别，直到那辆黑色的奥迪A8完全消失在我的视线后，才垂头丧气地回到店里，这时正好碰到端着茶壶的师弟，鼻子闻到一股醇厚的茶香，顿时指着他跳了起来。
“卧槽，你！泡了我7000块一斤的茶叶！这一壶少说也有五、六百，你疯了吧你？！够我们吃二十顿羊肉泡馍了！你……”我本来就特别生气，这下子借机全发泄在了他的身上，指着他的手都在颤抖。
“师兄，你怎么了？手抖得这么厉害？是不是羊癫疯又犯了，要不要我打120呢？”他蛮不在乎地说着，“哦，你是心疼这个茶叶啊？可是，刚才是师兄说要我泡咱们店里最好的茶叶了，我就想着，这应该是最好的了吧！”
“你……”我颓然坐倒在椅子上，瞪着他，“我真的被你打败了！你够狠！咱们店来的哪一个客人我说的不是最好的茶叶，也没见你泡这个啊，今天倒好，我们自己好好喝吧，不喝心疼，喝了牙疼，心更疼……”
“不不不，我只是觉得今天来的这个客人是真的尊贵啊，看师兄点头哈腰的就差喊他亲爹了，以前可从来没见过你这样，所以就……”他有些无奈地说。
我气得猛拍桌子，大吼一声：“滚！”却因为使力太大，手掌感觉都要肿起来了，疼得自己直抽冷气。他在南疆一年中究竟发生了什么，简直要惊掉了我的下巴。
他也不恼，嘻嘻地笑着说好的，然后转身就打算出屋，却被我再次叫了回来：“要疼一起疼，喝完茶再滚！”
“师兄，那个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喝完这壶“牙疼茶”，师弟边收拾着茶具，边问了我一句。
“验货的呗！”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说。
“验货？验啥货？师兄你就别卖关子了！”师弟惊讶地看着我，连手里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我摇了摇头，说：“就是来验我这个货够不够斤两，结果发现我是个水货，所以直接就走人了！”
“呃，师兄也别灰心丧气，至少他还是知道了你的名声，对不？”他倒开始安慰起我来。
“他说那是朋友介绍的，咦，我也没有什么朋友，这一年多也没接什么大案子，都是自个儿镇上的，会是谁呢？”我开始自言自语起来，他站起来就说今天应该没事了吧，他出云玩儿了。
他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我连忙叫住了他：“什么今天没事了，没事你就不能好好学习进修一下？整天玩，有什么好玩的？小雪可是放下话了，一年内我要是不能把你培养成一名合格的捉鬼师，她可是会放蛇咬我的！”
“呃……师兄，要不明天再开始吧？我今天好好准备一下，收拾收拾心情，你看怎么样？”他死皮赖脸地央求着我，我差点没被气死，正要将他骂个狗血淋头的时候，门外再次响起了脚步声。
我心里暗说，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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