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回 战况

难道村民的尸体已经成僵尸？

我脑中才闪过这个念头，猛地就见从那个麻包划开的缝里一下子涌出来无数条五颜六色的毒蛇来，个个昂着头，扭着身躯朝四面八方游去，眨眼之间，那个圈子的中心地面上已经是黑压压的一片。四周的那些守卫神情肃然，手全都放在了槍的扳機上，只是却没有一个人轻举妄动，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些向自己靠近的毒蛇。

“蔡师父，可以了吗？”王连举问了我一句，我木然地说声可以了，他就迅速地抬起一只手，做了个下令的动作，顿时就是一阵短促的“突突突”轻响，整齐而划一，如果不是我亲眼看着那交织的火焰，和地上混着血肉的滚滚红尘，根本就不相信这会是数十条重型机槍一起发出的声音。

只不过短短几秒种的功夫，一整麻包数百条毒蛇就全成了一堆血肉模糊的烂泥，看得我差点就要吐出来，空中顿时满是血腥混杂着火药的气味。

王连举皱了下眉头，轻轻地一摆手，，很快便有人上前去清理现场。他看着我微微一笑：“我说过，有些不雅，我们这些老粗，习惯了倒是没什么，蔡师父，你没事吧？”

我机械地摇着头说没事，心里乱成了一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里面怎么全都成了毒蛇？难道我们都错了吗？如果只是这些毒蛇，为什么要弄得那么隐秘？我不相信！我还想再让打开一个麻包，小萝莉似乎猜到了我的心思，连忙拽了拽我的衣角，悄声在我耳边说：“不要试了，都是蛇，我能肯定！刚才我就发觉气味有些不对，先前没有留神！现在怎么办？李璇姐她……”

我猛地听她提到李璇，全身一震，想不顾一切地冲向帐篷那边，只是两条腿却如同灌满了铅似的动弹不得分毫，我害怕看到那一幕，有过小英的一次，我不想再有第二次。

“蔡师父，蔡师父，你没事吧？现在误会都解开了，是不是可以进屋里喝口茶？”王连举看我迟迟不开口，讶然道，“怎么？蔡师父还怕我调包？那你就再随便抽几包看看，不妨事的！反正这些畜生最后也是要集中绞杀的。”

我摇了摇头，心中悲痛，比大家一起战死还要难过，我最终下了决定，无论如何，我还是要……送她回归故里，只是我对她除了名字以外一无所知，又怎么……至少，见上她最后一面，然后为她找一块山清水秀的风水宝地，让她安息。

“我的朋友……”我强忍着眼中的泪水不让它流出来，开口只说了四个字，便再也说不下去。就在这时，寂静的夜空中，忽然从街道的方向传来一阵阵奇怪的声音，像是一条铁链在砖石街道上拖行，尖锐而刺耳，听起来正是朝着这个荒宅而来。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诧异之色，一齐回过头，向荒宅的门口望去。

锁链拖擦地面之声很缓慢，但在人们屏息静气的等待中，还是离门口越来越近。守在荒宅门口四周的士兵纷纷在低声惊呼中让出一条道来。

只见一名披头散发、浑身血污的女子，拖着一柄血迹斑斑的长剑，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她整个身体的重量几乎全落在了手中的剑上，剑尖在砖石铺成的路面上，留下了一道半寸深的剑痕。

她的头发和衣服上到处是火药灼烧的痕迹，散乱参差的长发遮住了整张脸面，只在头发的缝隙间，依稀还能看到那双已经有些失神，却依旧坚毅无比的眼神。

数百名军人神情庄严而肃穆，齐齐地向这位巾帼不让须眉的敌人鞠躬、致敬！

是她！真的是她！她没有死！李璇真的没有死！

有生以来，我从未有过此刻这般的兴奋和激动过，没有亲身经历过，你永远不会明白这种真正失而复得的心情。

我经历过的虚幻太多，我害怕这一切到头来，又只不过是一场梦，一个别人造出来的幻域。我迎着她越来越靠近的身体，伸出双手，却颤抖得厉害，迟迟不敢迎接这触手可及的幸福。

她的目光与我相遇，微微点头，笑了！虽然头发遮住了她的整张脸，我什么也看不清，但我就是能感觉到，她一定是笑了。

“呛啷！”

紧握长剑的双手一松，长剑落地，她整个人便向我身上倒来。

下一秒钟，我紧紧地将她搂在怀中，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瞬间我眼前的视线就一片模糊。

直至此刻，所有人才从震惊中反应了过来，王连举连忙喊道：“快，叫医务科的全都给我过来！十分钟不到的，一律按临阵脱逃论处！”

小萝莉一把推开我，将李璇从我的怀中拉了过去，头也不抬地对王连举说：“人就不用了，快打些热水来！”

王连举闻言连忙又是一阵紧急安排，热水、毛巾、纱布等这些医务科必然会带的东西他还是不放心，反复强调了好几次。

我紧张地看着小萝莉在李璇身上又是针刺又是揉捏的，我的心悬在了嗓子眼，直到她紧皱的秀眉慢慢舒展开。她一扬声，刮了下我的鼻子，“咯咯咯”地笑着说：“大男人的还流泪，羞不羞啊？还说你们没什么，就是你老婆死了我看你未必会这么伤心吧！”

“你胡说什么呢，我……”我本来想说自己哪里有老婆，却想起了一身红衣的初月，硬是将后半句咽了回去，焦急地问她，“你倒是说啊，她怎么样了？她是为我……我们才这样的，你……”

“行了行了，就你重情重义，我是蛇蝎心肠行了吧？你也别太过担心了，李璇姐是什么人？我的酷酷的大姐姐啊，哪会那么容易就出事！放心吧，她不但还活着，而且，根本就没有受伤，一处都没有！她只是精疲力竭，暂时昏睡过去了！”

小萝莉此言一出，四周又是一片哗然！

王连举见小萝莉这么说，有些好奇地回头问：“谁能简单说下你们和这位姑娘的战况，尽快给我统计一下。”

很快，有名两条胳膊一齐耷拉着还没来得及包扎的军官赶来：“报告首长，我是七营营长孙平，负责此次与……这位姑娘的战斗，从开始巡防九营二连七排开始战斗，到收到命令停止攻击为止，总用时十九分钟三十二秒，前后参战队伍共计六个排，一百八十人！”

“伤亡如何？”王连举大概因为听到动用了这么多职业军人，竟然对付不了只是手持长剑的一名女子而尴尬，连连摇头叹息，一脸无奈地问。

“中度重伤、失去战斗力者一百二十八人！”营长孙平明显感到了长官不悦的眼神，低下头小声说。

王连举吃了一惊，连忙又问：“死亡几人？”

“无一人死亡！”营长孙平说。

王连举松了口气，接着问：“轻伤几人？”

“无一人轻伤！”孙平仍然是这一句。

王连举的嘴角微微动了下，又问了一个问题：“弹药耗费情况？”

孙平面露难色，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开口说：“各种口径型号的普通弹、燃烧弹、穿甲弹等等共计一千七百七十四发！”

……

整座荒宅陷入一阵沉默，不知过了多久，王连举忽然“哈哈”一笑，朝我竖着大拇指：“了不起！蔡师父，你的朋友真是了不起！你朋友这是手下留情啊！不死，不伤，出手便是卸去战斗力，近两千发各类的子弹，毫发未伤！我王连举生平不但见所未见，而且闻所未闻！如果你朋友愿意加入，我保证她将来在军界的地位不可限量，我老王连提鞋带都不配，如何？”

“……”我呆呆地望着躺在小萝莉怀中的李璇，心中五味杂陈。虽然小萝莉说她并无大碍，但一直没醒过来，还是让我有些放心不下，因此上摇了摇头，并没有搭理王连举。

王连举见我没有回应他，有些尴尬，也不生气，忽然一挥手，对一旁战战兢兢的胡归途说：“叫所有人暂时全都退出这座宅子，我需要和蔡师父说些事情，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进来，明白？这次不要再让我失望！”

胡归途几乎是惯性本能地就大声说“明白，知道了，这就马上去办！”等说完才反应过来，看了我和小萝莉几眼，有些担忧地问了一句“首长，这……他们……”

“听不懂话吗？还要我说第二遍？”王连举处处受我冷落，虽然表面上仍是满面春风似的，估计心里早就窝火了，胡归途平日最擅长察言观色，岂会不知，虽然心中难免有些疑惑，却哪里还敢再问，连忙指挥着所有的士兵退出了荒宅。

我对此也是大惑不解，难道他真的不害怕我们对他不利，还是他有自信对付得了我们？

“听说吴厚是蔡师父的恩师？”

他在等所有人都退出荒宅后，这才平静地说了这么一句。

我听得却是全身一震，戏唱完了，正题终于要登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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