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两份证明
进了工商银行的营业大厅，抽完号，等了有大半个小时后，总算叫到我了。我捏着手里存折，心中莫名地紧张起来，反复看了好几遍，确定没啥问题才从窗口递了进去。
营业员是个男的，他接过折子问我要办理什么业务，我没敢说取钱，先说想查下余额。他就开始“噼哩啪啦”地一通敲键盘，然后没精打采地瞥了屏幕一眼。因为角度问题，我看不到电脑屏幕上的东西，但我却看到那个男营业员的眼睛明显瞪得大大的，张开嘴半天都没合上。
就在我没搞清出了什么情况的时候，他猛地站了起来，对我很客气地说让我稍等片刻后，就拿着我的折子直接进了内室。
很快，他就空着手出来了，我正纳闷，他把我的折子弄哪去了，他竟然叫下一位办理业务的。我瞬间就愣住了，银行还能这么乱来吗？就在我的目光四处搜寻，看有没有投诉台之类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甜美的声音：“您好！请问是蔡子攸蔡先生吗？”
我闻言转身，看到面前站着一个大眼睛的高个子美女。她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袖包臀打底裙，一双迷人的大长腿裹在黑色丝袜中，踩着一双白色的职业高跟鞋，上身套着一件深蓝色的银行制式小马甲，手里拿的正是我的那本存折。
她看着我的眼神水波流转，那件小巧的马甲因为胸前的高耸而只能勉强扣住了一个扣子，因为走路而一颤一颤的，看得我不由地有些脸红耳赤，却还要努力地故作镇定地朝她点头说是。
大概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形，对我的窘态和鲁莽的眼神只是大方地笑了笑，侧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然后说了句“请您跟我来吧！”说完就扭着小屁股“噔噔噔”地在前面向一排房间走去。
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跟着她走进其中一间。
一走进去，我立即就被里面豪华的装修震慑住了。我一个山村出身的穷学生，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好多东西我见都没见过，更不用说知道是做啥用的了。
她一指右边的那排黑色的真皮沙发，说了声“蔡先生请坐！”就忙着给我倒水泡茶。
我的头发乱蓬蓬的还沾着不少草屑和灰尘，身上的衣服又破又脏，全身因为太久没有洗澡，都有了一股怪味，站在这种富丽堂皇的地方浑身不自在，更别说要我坐在那一尘不染的沙发上了。
她将给我泡好茶放在茶几上，见我仍然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可能有些明白我的心思，脸上保持着专业的迷人微笑，走到我面前，直接半拉半扶地将我轻轻地按在沙发上，然后将那杯茶放在我面前，这才在我对面坐了下来，看着我忍不住“噗嗤”一笑，灿烂如花。
“我……我的折子有……有什么问题吗？”
我哪有心思喝茶，鼓起勇气直接问她。
她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像个大姐姐一般地让我不要紧张，向我解释说按照她们银行的规定，私人存款超过百万的客户，她们银行是需要提供专门的VIP贵宾服务，任何营业时间就可以不需用抽号，直接来找她办理。
我呆了呆，待听明白之后，心中一阵激动。
她的意思就是，爷爷给我留下的存折里，至少拥有超过百万的存款？
我强捺下心中的狂喜，装作若无其事地“哦”了声，说：“那我现在可以从存折里取些钱吗？”
“抱歉，因为这是蔡先生您第一次使用这本存折，”她依旧微笑着说，“您还需要提供两份证明材料，之后就可以任意使用这本存折了。”
“两份证明材料？那是什么？”我惊讶地问，同时内心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微微一笑：“蔡先生要不您先请喝茶，这可是西湖龙井头采，不品尝一下吗？”
我无奈地端起那杯茶，微微地啜了一口，也不知道怎么的，手忽然一抖，差点连茶杯都给一起扔了。
她见状连忙关切地说：“小心，别烫着了。”见我慢慢适应下来，才继续问我，“蔡先生，请问您是蔡永丰蔡老爷子的孙子是吗？”
我“嗯”了声，心想她们银行还挺厉害的，这都知道。
接着我就听她说：“十七年前，蔡老先生的确留下一份声明，说是他死后这本存折将由他的孙子，也就是蔡先生您全部继承，但之后一直都没有来，甚至连电话也不曾有过，时间过得实在太久，根据银行的规定，蔡先生需要提供两份证明材料：一份是蔡老先生去世的证明，一份则是您确实是蔡老先生的孙子——蔡子攸本人的证明，”她看我被她说的有点懵，又解释了一句，“……简单点说，就是证明你是你爷爷的孙子……”
“……”我猛喝了一口这五六千块一斤的龙井头采茶，压了压惊，试探着问了句，“我先只取个几千块，也要那两份证明吗？”
“是的，蔡先生！”她还是一脸微笑，我都怀疑她这一天到晚的微笑，脸上的肌肉会不会僵硬了……
“几百块呢？就两三百就可以了，可以吗？”我有些接近崩溃，现在别说开那个证明了，连整个虞家庄都没了，估计我的身份证都补办不了。
她摊了摊手，表示很抱歉：“蔡先生，是这样的，您这本存折由于太长时间没有现金流水，已经被银行的系统作为问题存折冻结了，只有开具了两份证明材料才可以重新激活启用。冒昧地问一声蔡先生，只是两份普通的证明材料，很容易的，蔡先生您是有什么难处吗？”
“这两份证明材料……我暂时开不了，但是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是我爷爷的孙子……”我他妈的这是在说什么呢，她连忙说她自然相信，只是银行的规定她也确实没有办法，她甚至还从自己的钱夹里抽出了三百块钱，说如果有什么急事她先借我，等以后再还她就行。我当然不能接受了，说了声谢谢就带着那本存折狼狈不堪地逃出了工商银行。
我一个人在县城的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走停停，根本毫无半点办法。
拿着几百万的存折，我却连碗面都吃不起，更别说住宾馆和买去学校的火车票了，总不能就这样等死吧？
天色慢慢黑了下来，我又累又饿又困，好几次都有去翻垃圾桶的冲动，最终还是强忍了下来。我反复告诉自己，已经回到现实世界中了，绝不能再做以前的那种事了。
我坐在县城最大的古城广场边上的一条长椅上，望着眼前的男男女女越来越少，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整个广场空旷而冷清。
就在我的眼皮发沉，快要睡过去的时候，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在我面前响起，划破寂静的夜晚，我被吓了一跳，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抬头看去。
一辆黑色奥迪就停在我的面前，我瞥了一眼，开车的是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他看都没看我一眼，只是将头转向右边的副驾驶座上的一个年轻女子，两人的脸几乎都快要贴在一起，显得很是亲密，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我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他们不会打算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来次那个车震啥的吧？可为啥偏偏要停在我眼前啊，难道是觉得没观众不刺激？我都被我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我打算起身换个地儿，我可没那心情做他们的观众。
然而，就在我要走的时候，那个男的却忽然推开车门，朝我一招手，说：“上车吧！”
我以为是我听错了，问了句：“你说啥？”
他一指车的后座：“上车，坐后面吧。”
我擦！什么情况这是？还要坐在后面近距离观战啊？
我连连摆手，正要拒绝，副驾驶上的那个女的却似乎早料到了我会拒绝，直接推开车门，绕了一圈，一手拉开后座的车门，一手拉住我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就把我塞进了车里，然后重新回到副驾驶座上，说了声“走吧！去我家！”
“你是个学生吧？”副驾驶上的女人转头随意地问了我一句。
刚才由于外面光线太过昏暗，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这时我看清她后，“啊”了一声，惊讶地说，“是你啊？”我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就是白天在银行接待我的那名女营业员。
“对啊！”她微微一笑，说，“你还以为是碰到了强劫的？”
我连忙说没有，心里却想对她说我以为碰上打野战的了……
之后她没再和我说话，而是和旁边的那个男人低声有说有笑的，很是亲密，就不知道是恋人还是夫妻，又或者那种关系。县城不大，没多久车子就在一栋独立别墅前停了下来，女人下了车，看我还傻傻地坐在后面，眉头微微一皱，说了句：“到我家了，下车吧！”说着拉开了我的那个车门。
我机械地下了车，看到她趴在前面的车窗上让中年男子回去的路上小心，中年男子像是有意无意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对她说：“我爸明天就会专程从省上下来，你可要让你爸多做些准备才行，毕竟我也不好做得太过明显！”
女人连连点头，说了声知道，他就开车走了。
我无意间向已经开出老远的那辆奥迪瞅了一眼，全身顿时就像掉进了冰窟里，我竟然看到那辆车的后备箱上箕坐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影，他似乎发现了我在看他，朝我咧着嘴，诡异地笑了笑。
“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进屋吧！”那女人拍了一下我的肩，微微有些不悦地说。
就这么一个眨眼，我再看时，那辆车的后备箱已是空空如也，那个黑影忽然就消失不见了。看来我是实在太饿太累了吧，都出了幻觉，我暗暗地对自己这么说着，转头看着她。
不知道她带我到她家是个什么意思，难道……
她好像听了中年男子临走时的那几句话后就有了点心事，掏出钥匙打开大门，对我说：“我家里还间空房子，今晚你就先住我家吧，有什么话进屋里再说！”
她这样语气淡淡的，我反倒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好，另一方面，我也实在是困得不行了，只想赶紧找个地方睡一觉，就鬼使神差地跟着她走进了别墅。
她一进门，直接就去了一间房子，然后拿着一套男士的睡衣，递到我的手上，然后又进了另外一间，很快就听到了“哗哗”的水声，没过多久她就走了出来，朝我一招手，说：“水我放好了，你先进去洗个澡吧，跟个逃难的似的！”她说着就踢掉脚上的高跟鞋，索性直接不穿鞋踩在客厅的地板上，向一边的沙发走了过去。
我捧着手里干净的衣物，还有种淡淡的洗衣粉香味，感觉就像是在做梦，叹了口气，推开洗手间走了进去。
暖流在我疲惫不堪的躯壳上缓缓流淌，我舒服得差点就叫了起来。我记得上次洗澡，还是在接到老妈电话的前天晚上的学校宿舍，之后就一直是各种被虐，没有过片刻的安宁。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还陶醉在这种享受之中，可能是因为担心我出了什么事，她开始在外面问我：“还没好么？该不会是睡着了吧？”
我连忙一边说着马上就好了，一边手忙脚乱地擦干身体，换上那套睡衣，刚打开洗手间的门，就看到了站在洗水间门口的她，穿着一件宽松的粉色睡袍，上班时梳起的发髻放了下来，自然地披在肩后，说不出得妩媚动人。
她盯着我看了一眼，笑道：“这样多好，原来还是个小帅哥嘛。”。
我被她说得脸上一红，下意识地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她。
“你先去沙发上坐会，或者看会电视，等我洗完澡再给你做点吃的。”两人对峙了几秒，她只好先开了口。
我连忙让开洗水间的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门后衣架上挂着的一件衣服，惊奇地发现，竟是一件影视片中那些风水先生才会穿的杏黄道袍。难道她还玩COSPLAY？还是……
这么大的一栋别墅中，除了她还有别人吗？看这样子也不像有啊，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再次忍不住想到了小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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