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回 沙海

我原本以为会有什么新的发现，然而除了师姐的那只遗落的发簪外，一直到我们走这条密道，也没再有任何发现。密道的出口是云罗脚下，一个人迹罕至的小山谷。

出口隐蔽的很好，从外面看起来像一只野兽的临时洞穴，小山谷满是没膝的荒草，因为是山北面的背阴处，所以半个月前的那场大雪还没有融化多少，到处是一片白茫茫的。

也正因为如此，我才可以看到雪地里留下了密密麻麻的足迹，很多雪下的枯草就是被踩踏着露出来的。看脚印的数量，人数很多，难道是那些观礼的社会名流？这些脚印像是有人指挥一样，全部朝着一个方向，并没有独自朝不同方向的。

我们沿着这个方向一直走，大概走了有二十来分钟的样子，眼前忽然一片开阔。我顿时就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在我面前的，竟然是一片金黄色的沙漠！虽然清泉县属于黄夏北方的干旱地区，但也不至于会有沙漠这种东西啊！

这是什么情况？我在清泉县土生土长的，二十多年来，竟然不知道还有这么大的一片沙漠。一阵微风吹过，沙海缓缓游移，映着初升的朝阳，就像湖水的波光粼粼，倒是一道难得的美景，只是此刻的我却无法欣赏起来。

我忽然明白当初修建云罗山庄密道之人为什么要将出口选在这里了，即使密道不慎被追踪着发现，但是到了这片沙漠之中，足迹分分钟就被风沙淹埋，根本不知道方向。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这片沙漠中必定还有着其它机关埋伏。

“怎么办？我们是原路返回，还是进这沙漠一探？”小六子看着我问道。

我正要说那就进去看看，眼角的余光却看到齐雪和钟流萤两人单薄的娇躯，到了口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原路返回吧！”

钟流萤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很是复杂，轻轻地摇了摇头，说：“既然都来了，怎么能不进去看看？只要别遇上沙暴，只是方向的话问题不大，小雪，你说是吗？”

齐雪点了点头，接着她这次一连放出了八条小蛇，然后又从身上拿出了一支似笛非笛、似箫非箫的碧玉管。钟流萤看到后笑着说：“想不到二姐连她的这只宝贝都给你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就是她的亲女儿呢。”

”齐雪不好意思一笑，说道：“三嫂还是爱取笑我么？”饶是钟流萤平日素来言谈无忌，这“三嫂”两字一入耳中，也不由地老脸一红，啐道：“没上没下的，看我到时……不告诉你师父，哼！”

齐雪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便拿起那根只有十几厘米长的一根绿色的玉管放在唇边吹了起来，那些小蛇便随着她那独特的管音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游去。我好奇地看着她，然后转头问钟流萤道：“小雪她吹的明明是一种曲子，为什么八条小蛇却是向着不同的方向？如果说八条小蛇各有灵性，那小雪吹这个又是什么作用？”

“你可别小看她手里的这支玉管，也算得上我们南疆蛊门的一件珍宝了！它的材质极为特殊，在蛊门传承至少已有上千年的历史了。古代的乐器按材质的不同分为八种：金、石、革、木、竹、丝、土、匏，它们分别对应的就是钟、磬、鼓、柷、箫、琴、埙、笙，它们每一个都有独特的音，与天地八风相应，比如金钟对应西方的阊阖风，石磬对应的是西北方的不周风，雷鼓对应的是北方的广莫风，匏笙对应的是东北方的条风，竹箫对应的是东方的谷风，木柷对应的是东南方的清明风，丝弦对应的是南方的景风，土埙对应的是西南方的凉风，但她手里的支看似玉管的材质却是似玉非玉、似石非石，似金非金，似革非革，似木非木，兼具八音之材，虽只一吹，但却是蕴含八方之音，再加上那八条小蛇各自以不同属性的食物饲养，是是西北方之位的乾蛇听到的便是石磬之音，正北方之位的坎蛇听到则是雷鼓之音，正南方之位的离蛇听到的却是丝弦之音，等等诸如此类，自然就能各自朝着不同方向搜索了。”

钟流萤这一番天书般的长篇大论只说得我头晕脑胀，只是大概明白虽然只是一玉管，吹出来的音，却因八条蛇各自的属性不同而不同，就像有语话说的那样，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的道理一样，至于她说的那些西北乾之位，正北坎之位，东北艮之位，正东震之位，东南巽之位、正南离之位、西南坤之位和正西兑之位，这是伏羲先天八卦之位，与后来文王演易的后天八卦的方位不同，这我倒是知道。

大家就这样边欣赏着齐雪难得一见的“才艺表演”，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前方不停地变幻着的沙漠。大概过了有半个小时的样子，齐雪终于停止了吹手中的玉管，而八条小蛇却只回来了一半，其中还有一条全身血淋淋的，半只脑袋都被削掉了，也是苦苦地坚持到回来，没几下也死掉了。

看得出来，这些小蛇就像齐雪的亲人一样，尤其是看到那只新死去的小蛇，她眼中噙着泪水，我正要上前安慰她几句，她却忽然抬起头来，看着我狠狠地一甩头，笑着说道：“好了，正南和东北方应该是安全的。”

可问题是，我们如果只是为了安全的话，完全可以返回洞穴就行了，又何必牺牲齐雪的小蛇来探路，本来就是为了探寻师姐她们的尸体被带到哪里了，还有，这些人到底有没有其它什么阴谋，但现在路已探明，除了正南和东北方没有危险外，其它的几个方位连齐雪的灵蛇都有去无返或者受伤而死，我们真的要去吗？就算要去，又该选哪一条呢？

钟流萤叹了口气，说道：“无论怎么说，路已探明，它们的牺牲就不是毫无意义的，现在就看你决定走哪一条路了！”

我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最终还是做出了起初的那个决定：“原路返回！”死者已死，就算我再怎么念着她们，也不可能让大家陪着自己一起涉险，大不了今天晚上我独自来一趟这里。

对于我的决定，大家没有再反对什么，但气氛很压抑，其实每个人也都明白我的心里在想着什么，只是故作不知而已。

回到旅馆后，齐雪问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我想了想，说道：“要不我们再等一天吧，再打听一下云罗山庄的消息？”

“你是想晚上自己一个人进那片沙漠吧？”钟流萤直接就道破了我的意图。

“没有，我……”我连忙摇着头，想要否认什么，但是等我要说什么的时候，却发现根本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就在我不知道是如的时候，衣服忽然一震，竟然是手机响了。我松了口气，连忙掏出手机一看，竟然是陈天义打来的。

“蔡老弟，是我陈天义！”陈天义在那边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老弟还在陈园吗？”

“没有，我现在在清泉县的云罗山庄附近，老哥，怎么了？听你的语气，心情不错，是不是有什么新情况？”我暂时抛开别的事，赶紧问起了他。

陈天义却突然沉默了一阵，然后小说问我道：“小六子现在怎么样了？”

“他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你就放心吧！”我一愣，敢情他还不知道小六子已经恢复的事，看来也是我一时粗心大意，忘了除了我有他的联系方式，其他人也没有他的电话号码。

“完全……恢复了？”他的声音顿时就有些发颤了，重复问了我这一句。

我“嗯”了一声，说道：“对呀，完全恢复了，手臂接好了，异化也消失了！”我原本只是如实地回答着他的，却不知为何在说到最后一句时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莫名地有种恐惧感，但要细想的时候，却什么也想不到，只听到电话那边陈天义略显激动的声音。

“那真是……太好了！谢谢你，老哥谢谢你，你真是陈家的大恩人，我老陈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他有些不知所措地在那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我反而被说得有些羞愧得无地自容，若不是我，陈薇不会魂飞魄散，小六子根本不会去坑儒谷，当然一切都不会发生。他说了一阵，见我默默地没有回应，这才回归主题说：“那个，老四的其他魂魄我查到了下落了！”

“在哪里？”我闻言一惊，这真是一个值得让人振奋的消息。

陈天义这时却忽然问我道：“你说你在云罗山庄附近？那你可知道云罗山庄昨天发生了一件大事？听说本来是少庄主的婚礼，后来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整个云罗山庄都被毁了？”

我苦笑了一声，说道：“我怎么会不知道，我昨天就在云罗山庄上。”

“啊？这么巧？你是去观礼的？也对，你如今是命门虞家家主，又是清泉县人，那位主人没道理不请你参加！”他忽然恍然大悟，然后说道，“那你认识那位庄主吗？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给我说说。”

我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这件事如此关注，只好硬着头皮打断了他的话，问道：“老哥，四哥的其余魂魄到底被谁禁锢了？云罗山庄的事情有些复杂，等我们见了再说吧。”

他在那边顿了一顿，忽然“哈哈”一笑，道：“你小子以为我是好奇八卦啊，那云罗山庄可是有大问题呢，我得到的消息就是，老四的的残存魂魄在这云罗山庄的庄主手里。”

我吃了一惊，失声道：“在他手里？这怎么可能？”不过我立即就想到了那名离影，难道便是小六子的四哥？

“你先回陈园，我赶天黑之前也回去，到时咱们再商量下一步，等见了面我们再详谈！”陈天义说，我说“好”，他便挂了电话。

“小六子，你四哥的魂魄有下落了，我们现在就回陈园！”我对其他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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